姐的意思,便是她的意思,小姐往左,她便往左,小姐向右,她便向右,只是她这样遵循规矩惯了,未曾料到,当小姐爱上温少爷的时候,她也会爱上他。
一切似乎理所应当,又绝不该发生。她静静埋藏着这份心思,心里想着小姐有朝一日嫁入温府,她也便跟着嫁过去,到时候能与温少爷朝夕相见也知足,却又未料到,小姐有一日会因为误被毒草刺伤,从此一眠不醒。
不是没有奢望过,只是温少爷与小姐的那份情意,让她觉得自己愈是卑微,根本不敢对他有任何期许。可自从这个所谓的药王高徒来到温府后,她隐约觉得少爷的心思越来越偏向她,这让她不由不安起来。小姐似乎就是她自己所有希望的寄托,她不敢想象,若有朝一日小姐失去温少爷的痴情,她会是如何下场。
她只好不停在温少爷面前提起小姐的种种,哪怕看他愁眉不展,也一定要他记着她。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时间,这个女人来到府中第三载,她依稀觉得少爷的心似乎再也无法靠此来拉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犹如一对璧人一般,而且自她来这府中,少爷的笑容便越来越多,甚至在注视着病榻上的小姐时,眼中都没了那份忧郁。
她的不安越来越深。
终于有一日,她去找了那个女人。那时正是夏意葱郁,整个庭院中草木极美,她也极美。她不能甘心她这样美丽地在少爷身旁安好,小姐却那样苍白地躺在病榻上。
“你是故意不让小姐醒来的,对不对?”她脸色很不好看。
李秋痕听见这句话,笑了笑:“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你对少爷有意。”她一字一顿地向她说出这句话。
“是又如何?”李秋痕一点都没有否认的意思,转身就欲走开,不想和她浪费时间。
“不觉得很卑鄙么?少爷喜欢的明明是我家小姐,你在中间妨害他们,让小姐久久不醒来。你知不知道,这样亦是在伤少爷的心?”花眠这些话说得很重,让她背影一僵。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
“我觉得,”李秋痕有时真的无法理解这俗世间人们的思绪,只好疑惑地看着她,斟酌词句,轻轻说了一声,“我以为,这几年,他很开心呢。”
“他如何开心得起来?”花眠见她神色变化,咬牙又说,“他只是为了讨你开心,好使你能尽心治小姐罢了……你想想,若是,若是躺在榻上的是少爷,你可能开心得起来?”
李秋痕的心揪痛了一下,眼神有些惘然:“是……不能的吧。”她似乎能感觉得到那份痛苦,若他也真的变成了陆兮那般,她甚至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了。而他,这些年的强颜欢笑下,真的承受着这般痛苦么?
花眠直直地看着她。
“可是我……治好这个,还要四年才行,我也是没有法子,”李秋痕全然没了之前的淡定,目光也软下来,“他说,他等得起的。”
“你自己想想,少爷如今这般年纪,可还有四年等得起?”花眠抿了抿唇,眉头皱起来,“李姑娘,若你还有些怜悯之心,便不要再做此般耽搁了吧。”
那时起,七年,便是她的一生,她没想过,这也足以耗尽他一半的青春年华。李秋痕看着那姑娘神情,第一次有了种深深惧怕。
“我去问他。”良久,她垂下了头,声音有些细微颤抖。
李秋痕第二天就去找了温仪之。她思前想后一夜,觉得可能的确是自己对这俗世了解太少,花眠这么一说,才让她第一次清醒地思考起来,将开始到现在的一切从头想了一遍,得出结论,可能他确实再耗不起这些年头。
“温仪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海棠苑中,两人坐在成荫的大树下,李秋痕托着下巴一本正经地如是说道。
温仪之转了转头,便瞧见她认真的模样,心中有些柔软的感觉泛出来,让他不由扬唇:“什么?”
“你不要笑,我说认真的。”李秋痕继续一本正经地提醒他,看他脸上似乎还是带着笑,又加了一句,“很认真的事。”
温仪之只好忍着笑意点下头:“知道了,你说吧。”
“就是……”李秋痕抿了抿唇,注视着他,“你希望陆兮醒来么?但是如果她一醒,我就要……就要走了。”
听见这个,温仪之神情才真的严肃起来,也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听着她说要离开,突然一种没来由的恐慌蔓延开来。他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说,”李秋痕又抿了抿唇,下定决心似的,“你是不是很希望陆兮快点醒来?她的病是否耽误你太久?如果不用等四年,你会省掉好多烦恼,好多痛苦,是不是?”
她原本说的七年,是一个为保险起见作出的期限,也是因为自己寿命考虑。毒并不是不能一次性渡过来,只是有风险罢了,而且她十分明白,只要这样做了,那么自己存活的日子便会大大缩短,但是她第一次想到,他耽搁不起。
温仪之被这一连串的问句牵引着想了许多,到最后脑子里却乱成一团,看着那张脸良久都答不上话来,直到她不耐地又问了一遍,才勉强开了口:“……是。”这句话回答的时候竟有犹豫,似乎他一直在极力躲避的东西要占领他的理智。对此他明明是期盼已久,为何真到了现在,带来的却只有钻心疼痛?甚至更多地,他想对她说:“不要走。”可这句话终究还是烂在了喉咙。
李秋痕因为他的那句“是”愣了半晌,似乎认真地想着什么,最后终于还是没有把脑海里的东西说出口,只是认真地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顿道:
“温仪之,我不会再让你痛苦下去了。”
第五十二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2)[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