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痕呆在了原地,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温仪之被她的目光看得无地自容,捏捏拳头,终于还是没让自己卸下漠然的神情,垂眼低声说了句:“秋痕,是我对不住你。”
李秋痕突然觉得在百毒蛊之中那份钻心疼痛又回到自己身上,让她整个脑子都轰鸣起来。她定定地看着他,只是沉默。
两人默然对峙良久,温仪之看见她手中紧握的那柄宝剑,突然闭眼跪在了她面前。
“你若恨我,尽可将我性命拿去,只求你,救救我的陆兮。”地上的雪寒得彻骨,冰冷的雪水透过衣裳侵入他的肌肤,男子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塑。
李秋痕任他跪着,想让他也分享一下她的痛楚,可忽而想起他掉进谷中来的那一次是伤了腿的,终究才不到一刻,便忍不住带着叹息开了口:“起来吧,你的腿不能承受此般寒意。”
温仪之惊愕地张开了眼,身子却似乎不会动似的,只一双眼睛直直看着面前的女子。
李秋痕又轻轻叹了声:“救死扶伤本为医者己任,你实在不必以命相酬,”然后拂了拂身上的雪,淡淡道,“带我去见陆姑娘罢。”
那个叫陆兮的幸运姑娘生了一张俏生生的可爱面庞,可惜脸色惨白得如同死了许多年的人。她便是他眉间忧愁的来源,是他所有情意之所托。李秋痕带着羡慕一遍遍看着榻上的人,不用拿脉,心里已十分清楚她中的是什么毒,亦十分清楚,此毒无解,除非……
她看了许久,才抬头问他:“要解此毒,需七年,你可等得起?”
温仪之重重地点下了头。
*
李秋痕的讲述至此戛然而止。苏倾听着她声音愈来愈微弱,最终落下最后一个音节,等了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她的下一句话,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去看,却发现她已然闭上了眼睛,配着这苍白面孔,这模样竟像是死了一般。
她一惊,连忙直起身子来探她呼吸,才大松一口气——她还活着,只是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她慌忙摇了她几下,却得不到回应,一时间又乱了阵脚,不自觉就开口叫起来:“温容,温容!”
这时已经是凌晨时分,温容却来得极快,在她叫出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推门走了进来,急急到了她身旁,看她无恙才松了口气:“怎么了?”
“你看她,”苏倾皱起了眉头,“她晕过去了!该怎么办才好?”
温容这才看见她身旁被被子裹着的女子。这个传闻中的药王高徒此刻竟虚弱至此,他蹲下身子看她,亦敛起眉头,微转头道:“你在她身上找找,她既是医者,必知自己症结,自己也会随身带着药。”
苏倾这才冷静下来,果然在她身上找到一个小瓶子,倒出其中的药丸给她喂了两粒,见她还是不醒,觉得让她在地上坐着也不妥,将目光投向温容:“你还是把她抱上床去吧。”
温容看了看地上的人,生硬地说了句:“你自己来。”他可不想碰这个陌生的女子。
苏倾只好怨念地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在他面前展露自己女汉子的一面,把地下纤细的人横抱起来,一边搬一边想,原来古代人真的是连这种碰触都要禁忌,他一直对她没什么顾忌的样子,否则她都要忘了这些僵化的条条框框了。
温容在旁边看着她轻手轻脚地安顿好李秋痕,两人并肩向出走,他开口问她:“她可同意救陆兮了?”
提起她讲的事,苏倾又觉得替她难过,怏怏地垂下眼:“她说她救不了她。”
“不论如何都当试试,”温容道,“拿走她的剑,明日就可带她回去。”
“不要,”苏倾低低地恳求了一句,“我们等她醒来,将事情问清楚再说,好不好?”
温容转眼就看见她期待的神情,无奈地问:“她同你说了什么?”她总是莫名其妙地被人打动。
“我可以向你讲,”到了黑暗的走廊上,苏倾顺势挽住他手臂随着他走,又想起他估计为了能在她叫他的时候第一时间赶过来一直都没睡,抱歉地问他,“你困不困?不然我明天告诉你吧。”
“我不困。”温容摇摇头,心想她这种人,若把话存着不向他说,恐怕是要抓耳挠腮到天亮去。
果然,听到这句话,苏倾立马应下声来:“好,那我们现在就回房间,我讲给你听。”
温容想到要与她在夜里共处一室,有些不自然,但想到她总是坦然的,也就应了下来,想着她总是想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他,这一点他倒是很喜欢。
不过显然他高估了苏倾的体力,他以为她问他困不困,意思便是自己不困,没想到进了屋子,两人并排坐在椅子上,才讲了一半,她声音就越来越低,还没来得及问她要不要歇着,她的头就靠在了自己肩上,呼吸沉沉的,明显已经陷入了梦乡。
温容无奈,试着动了动手臂想摇摇她肩膀,却让她失去重心,掉进他怀里。这时候他的心跳瞬间变得极快,竟有些不知如何动作,僵了一会儿,想抱她上床去,却被她先一步拥住。
“温容。”她口中喃喃着,“不要再离开了。”自从他上次离开后,她在梦中总是害怕的,怕事情重演,怕一觉醒来,他又向上次一样不辞而别。
温容听见这句话,心又是一紧,低声问:“你说什么?”却没有听到回答,这才知道她是在梦呓。她竟在梦中叫他不要离开,难道她对他上次不辞而别并不像她变现出来的那般不在乎?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忽然感到了一种阔别的温暖,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了她,用衣袖将她覆住包在自己怀中,看她睡得香甜,不由扬起了唇角,眉眼间尽是温柔。
第四十九章 涉凡尘,百毒为祭(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