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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难消[1/2页]

长安有妖气 段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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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云记得自己一直是往一个方向走的,绝不可能走错路再绕回来。
      所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雪地自己在移动,又把自己转回出发点,要么就是这些从一开始就是幻境,自己一开始就被迷惑了。
      如果是这样,那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出云感觉他好像陷入了假象虚境的漩涡中,仿佛一切都是个圈套。
      假如自己从开始就中了幻术,那刚才那一幕呢是幻境中的幻境吗?难道眼前的李恩和袁珏伤也是幻象?
      他再次念起了《楞严咒》,咒语响起的时候面前一幕如同镜面一样出现裂痕,然后轰然碎裂,像被剥掉了皲裂的外壳,落在地上又变成了白雪,却紧接着又露出了另一幅幻境,一层接一层,好像无穷无尽。
      这次他置身于推背图外的熊熊火海之中,袁捷封全身裹着火焰,好像是看守火山地狱的夜叉在朝自己走来。
      出云念咒的声音越来越大,幻象再一次消失,又有新的幻象出现,这次又回到了难波宫,一英武男子立于高堂之上,正是孝德天皇,他身后如云的女子中站着刚才的清隽佳人,只是天皇众多宫妃中的一个。
      天皇手握三支香正在拜祭天地,女子隔着很多人深情款款的仰望他的背影,神情无限落寞。
      在香台旁站着个年轻的白面僧人,双手合十,满面虔诚的对天皇回礼,环顾四周不经意间与女子目光相接。
      出云伸手按住狂跳不止的胸膛,那个白面小僧正是他的第九世,也是最后一世,那时他是受天皇邀请进宫讲经的高僧,年纪轻轻却悟性极高,不到三十就已经是赫赫有名的高僧了。
      出云觉得胸口一紧,好像有什么埋藏已久的东西被唤醒,他曾经看着自己的尸体和那段回忆一起被焚烧殆尽,如今却好像又回来了,隔了几十年,那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停止诵经,眼前的人愈发清晰,好像触手可得,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柔弱的如同一朵飘落的樱花,看到出云的眼神后勉强一笑,眼下的泪痣却牵动了他的心绪,就是那一刻,那一个微笑,那一颗泪痣,注定了出云从此以后的命运。
      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阿倍……”
      出云心中低喃,阿倍是她的名字。
      那时她并不受天皇宠爱,单单因为家室显赫才被封为嫔。
      那次祭天仪式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再次相见是将近一年后的事情了,天皇请他进宫为新降生的皇子祈福,那一年间出云度日如年,费尽心力想要压制住心魔,好不容易初见成效却又付之一炬。
      第二次见面恍如隔世。
      正值春末,殿宇深深,后宫中的妃子宫女衣袂飘飘让人恍惚觉得置身花丛,阿倍清减了许多,仿佛一阵风都能轻易摧折,面带愁容还要强颜欢笑。
      来到祈福的妃子寝宫,天皇抱着刚出生三日的小皇子喜不自胜,亲自赐名有间,宫里所有人都佯装欢喜,阿倍站在人群最后显得格格不入,宛如遗世独立的仙子。
      出云假装在人群中扫视,只是为了多看她一眼,二人目光再次相接,她还是像上次一样礼貌的一笑回礼,出云却如遭雷击,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女子注定是他的劫,一年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心魔无限生长,牢牢地把他困住了。
      这是天劫,能渡他的人只有自己,但他却甘愿用八世修为换来一世沉沦。
      祈福结束后天皇还举办了盛大的宴会,也邀请了出云,席间他一直心不在焉,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阿倍,她在众人酒酣耳热之际悄然离席,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出云愈发觉得心绪烦乱,竟然趁着无人注意也离席出去了。
      出去以后看着面前的深宫才笑自己痴傻,这偌大的皇宫自己往哪里去寻?就算寻到了又能怎样?可是已经出来了索性就去醒醒酒,他循着偏僻小径散步,不知走了多久,身后岔路似乎有沉重的脚步的呼吸。
      “大师怎么出来了?”
      身后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听得他浑身酥麻,好像有微弱的雷电流遍全身,一下站住了。他慢慢转身,说话的人正是他一心想见的阿倍,她眼角的妆有些花了,泪痣染在一片红晕中,看得出云心头一软。
      她身边跟着个十二三岁的女侍,双数绞着手帕,看着出云欲言又止。
      “娘娘没事吧。”
      “没事,有些想家了。”
      阿倍看着一轮弯月,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出云分不清是眸光还是泪光,却比星星还要璀璨。
      “娘娘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当然有了。”身边的女侍心直口快直接说出来,阿倍看了她一眼女侍刚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大师,我们先告辞了,您也快些回到宴席上吧,被陛下知道了可不好。”
      说完带着女侍离开,出云看着她的背影,她走出几步后忽然浅浅回眸,出云心头一颤,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最后傻傻的笑了,原来这就是情动。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就连之后的桥姬,也是因为和阿倍长得有几分相似,出云才愿意用珍贵的内丹救她一命,八世修为,终是抵不过一个微笑,一次回眸。
      为了帮助阿倍获得天皇的宠爱,为了帮她稳固地位,出云绞尽了脑汁,还受到狐妖的蛊惑,对刚刚诞生皇子的妃子施下法术让她身染重病很快就暴毙而亡,天皇请他来做法事。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他经常出入皇宫才结识了天皇的宠臣——阴阳师月见里,但是只过了不到一年他就被人告发修炼邪术,被天皇赶出了皇城,在他离开的那天告发他的人也神秘失踪了。
      出云趁着做法的机会告诉天皇此子的命格太硬,宫中只有阿倍的命格能够化解,他是脱身于物外的高僧,天皇自然相信他,于是孩子顺理成章的寄养在阿倍的身边,自此天皇经常去看皇子,出云又借用狐妖的媚术暗中施法蛊惑天皇,从此阿倍宠贯六宫,没有多久就被晋升为妃。
      这些事本来都按照出云的预想发展,阿倍什么都不知道,但也许她知道,只是什么都不说。一开始出云也以为只要能经常看到她的笑容就已经很满足了,阿倍也把他当做贵人厚待有加,可是欲壑难填,人都是贪心的,一旦尝到了甜头,想要的就越来越多。
      本来只是希望所爱之人能开心,后来就想要经常看到她,再后来只想完完全全地占有她。可她终究是天皇的妃子,日日伴在君王侧,后来连见一面都越来越难。
      出家之人的善念全被抛诸脑后,被贪念冲昏头脑的出云竟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害死天皇,他用狐妖的妖术对天皇施法使他重病,日渐萎靡,皇后发现经常出入宫禁的出云有问题,亲自设局请来几十名阴阳师把他抓起来,就连阿倍知道他是暗害天皇的凶手后。看他的目光都带上了恨意。
      他不怕那些阴阳师,也不怕被世人忌恨,但唯独怕阿倍含恨的目光,终于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她爱的终究是那个从未在乎过她的男人。
      最后他死在了阿倍的面前,至少肉体是这样的。
      体内的内丹忽然开始颤抖,出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再看眼前,阿倍站在刑场高台上冷眼看着他,他躺在一块布满铁针同时被烧得通红的砧板上,下面还在不断烧火加温,出云身上皮肤被烫的脱皮焦黑,全身不剩一块完整的皮肤,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这种感觉太过真实,他甚至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滚烫的感觉,感受到自己的皮肤在灼烧开裂,他立刻看向自己的双手胳膊,皮肤竟然真的变得焦黑逐渐脱落,渐露白骨。
      出云深吸一口气,取下一颗内丹捏在掌心,手掌缓缓握紧,数道佛光从指缝间射出,再一次击碎了幻象,刑场上所有人的皮肉也慢慢剥落。
      阿倍的那颗泪痣是最后一块落下的。
      幻境终于结束了,出云却一点没有觉得轻松,再次重温那个缠绕了自己几十年的噩梦,从未愈合的伤口又被狠狠的剜了一刀,还撒上了致命的毒药,出云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他凄然抬头,面前却又是李恩和袁珏伤。
      他再一次回到了原地。
      “珏伤,珏伤,快醒醒。”
      李恩急切的摇晃袁珏伤的肩膀,他躺在李恩怀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觉得耳下的伤疤还在疼,伸手去摸却发现伤疤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块光洁平整的皮肤。
      “怎么回事?这是哪儿?”
      他心中满是疑惑,从李恩怀中坐起,一眼就看到出云颓然的跪在自己不远处,神情悲怆,面容沧桑,仿佛一夕老去。
      “小心,他不知道怎么了,刚才竟然自己毁了一颗舍利,你也一下子晕倒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袁珏伤侧过脸,李恩也看到伤疤不见了,伸手触上那块皮肤,从耳下一直滑到锁骨处,一点滞涩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曾经受过伤。
      “可能跟刚才那颗舍利有关系。”
      出云缓缓站起,看着他们舒了一口气,身边是还未落尽的雪花,他站在雪地里表情再次变得悲悯,好像一尊宝相庄严的菩萨神像,只是那悲悯的神情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微笑,那一刹那李恩竟然觉得是武三思在笑。
      “看来你们还有用。”
      “什么意思?”
      虽然他面带微笑,语气轻松,但二人却都提高了警惕。
      “你们知道我刚才去哪儿了吗?”
      “你根本没有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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