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打着十二分的精神耳听八方。他在黑暗中有着异常敏锐的感觉,加上他们之间只是一墙之隔,所以李恩第一次叫阿桥的时候袁珏伤就听到了,他担心那边的情况但又想起胡三的劝告,所以蹑手蹑脚的出来,尽量不发出声音,来到李恩的房外,轻轻推门而入。
李恩听到房门响动自然而然的以为是赶尸匠闯进来了,一记掌风迎门而去,幸好袁珏伤躲闪及时,掌风飒飒擦着耳际划过。
“你怎么来了?”
“出事了吗?”
李恩指着床上的阿桥,“她好像中毒了。”
袁珏伤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阿桥原本娇嫩白皙的脸庞染上了一层青紫色,从脸上一直到脖颈处都是,袁珏伤伸手去探鼻息。
“看那儿。”
李恩用眼神示意袁珏伤看阿桥枕边的水迹,房顶还不断往下滴着水珠,他从空中接了一滴放在鼻下闻了一下,又俯身低头去闻枕边的那团水渍,有一股子腥气,再细看枕头上的水渍中有个芝麻大小的黑点儿。袁珏伤用指头碰了一下,那黑点儿一下子动唤起来,蠕动身子想要逃跑被他两只捏住,放在掌心端到眼前仔细观察,李恩也过来看。
那个黑点儿是只小虫子,在袁珏伤掌心蜷成一圈,他用指头戳一下虫子,它却缩的更紧了,这样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他放到鼻子下闻了一下,是和刚才一样的腥味。
“应该是这虫子有毒。”
说着袁珏伤走到桌前拿个茶杯把黑虫子盖在下面,又回到床前把阿桥拦腰抱起来。
“这个房间不能呆了,先把她放到我那儿。”
袁珏伤抱着阿桥出了门来到隔壁放到床上,李恩把琴重新背到包起来系在背上也去了隔壁。袁珏伤又确认了一遍自己房里没有问题,才拉着李恩出来关上房门。
“小恩。”
他刚说了两个字就听到隔壁房间有响动,赶紧伸出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不要说话。
房里????的声音一直没有停,好像是老鼠偷吃的声音。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房间里的声音越来越靠近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回到房里紧闭房门,指头戳开窗纸往外看,天上毫无预兆的突然降下一道炸雷,声音很响但实际上距离他们很远,几乎在雷光降临的同时离最靠近他们的那间房门突然被撞开了,房里两个行尸炸了毛一样蹦出来,头发翘起,身体僵直,在院子里横冲直撞,撞翻了鸡笼,抓出里面两只鸡放进嘴里就咬,两只鸡扯着嗓子叫了一声脖子就被咬断了,行尸大口啜饮着鸡血,满身满脸鲜血淋漓。
夜雨缠绵,打湿了他们额上的黄符,黄纸粘在前额,朱砂写的红色咒语被雨水模糊,顺着行尸苍白的脸往下滴答,好像泣出了血泪。随着黄符上的字越来越模糊,两个行尸的动作也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关节可以稍微弯曲。
行尸跳过袁珏伤门前,李恩这才注意到两具行尸身上有许多焦黑的痕迹,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尤其其中一具行尸的左臂下方光秃秃的,竟然没有手。
李恩倒吸一口气,她突然明白了店小二的好心提醒,原来刚才那个男人不是普通的赶尸匠,因为这两具都是别人不敢赶的,最危险的尸体。
赶尸一行中有自己的规矩,“三赶”与“三不赶”。
三赶,就是凡被砍头的、受绞刑的、站笼站死的这三种可以赶。赶尸匠可用法术将其魂魄勾来镇于各自尸体之内,再用法术驱赶他们返回故里。
三不赶就是凡病死的、投河吊颈自愿而亡的、雷打火烧肢体不全的这三种不能赶。前两种是因为客观原因,人不能插手阴间的轮回罔替,而第三种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危险。能被雷劈死的人多是罪大恶极之人,突然被雷劈死后魂魄的戾气怨气会更重,所以这种尸体在赶尸的过程中容易因为一些意外情况冲破符咒禁制,引发更大的灾难。
因为风险高报酬自然也比普通赶尸高出好几倍,甚至几十倍,所以偶尔也有愿意冒险的赶尸匠。
看这两具尸体上的焦黑程度,应该是被雷劈死的。
两具行尸跳过袁珏伤门外,其中断手的那个跳过以后又退回来,半张焦黑的脸突然贴到窗户纸上,和袁珏伤几乎脸贴脸,二人猛地后退屏住呼吸。
行尸挣扎着把窗户纸上的洞越捅越大,半张焦黑腐烂的脸塞进来,,一只幽幽绿眼在房里打量了一圈后落到袁珏伤身上,他不断挣扎着想进来,但是横在其中的窗柩挡住了他。行尸挤了半天挤不进去,突然把头收回去了。
窗外依旧黑暗,风雨疏狂,沉寂了片刻,突然一声脆响,窗柩被一股力量由外至内打断成两截朝袁珏伤和李恩方向飞来,袁珏伤把李恩推开自己也立刻往边上闪,两端段柩扎在两人原本站着的位置正后方的墙上。
窗户被断手行尸毁了,没了阻碍他纵跃而进,一进来就径直冲向袁珏伤,对李恩却完全没有兴趣,李恩感觉行尸每靠近袁珏伤一点,他的身体就更灵活一些。
袁珏伤引着行尸往门口去,推开门把他又引回了院中,另一只还在院子里来回乱跳。这时胡三突然提着裤子冲到后院,一看到面前这一幕当时傻了眼。
“怎么搞的,不是跟你们说了晚上不要出来嘛。”
胡三语气慌里慌张,又惊又怕,这时“嘎吱”一声,另一扇门也开了,是赶尸匠住的那间房,人还没出来一柄桃木剑先伸了出来。这是一柄约两指宽的黄褐色桃木剑,剑柄挂着红色璎珞,璎珞上绑着个铜钱,剑身上有七星连珠的红色凹槽。虽然只是一把木头剑,但被打磨的油亮亮,借着微弱的月光泛起凛凛寒意。
先是剑尖,然后剑身,最后露出的是一只握着剑柄的干枯瘦手,正是那赶尸匠的手。
他擎剑掠出,先到了那只横冲直撞的行尸面前,从袖中取出一张朱砂未干的黄符,显然是新写的,两指夹在面前,这次的黄符有些不一样,在雨中沾水不湿,赶尸匠口中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他的声音沧桑沙哑,听起来好像喉咙里卡着一口老痰,又像一潭沉积着淤泥腐草的脏水。
红色朱砂字亮了一下,赶尸匠立刻贴到行尸额上,行尸当时眼睛就暗了下来,不再动唤。
“胡三儿,把他扛回去。”
“啊?”一听这话,胡三儿吓得两股站站,赶尸匠睥睨胡三,目光如炬,胡三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扛起来行尸,扛回房里撂到床上又一溜烟儿回到院子里站到赶尸匠的身旁。
断手的行尸还在追着袁珏伤跑,他腰间天伤剑不听话的颤抖,袁珏伤膝盖一弯,脚尖用力往空中一翻,在空中转了一圈后落到行尸身后,他拔出宝剑正要对着行尸后心刺上去,突然一柄桃木剑出现挡住了天伤剑的去路,剑尖正抵在桃木剑剑身上的七星连珠凹槽中。
两人相较触力,赶尸匠同时不忘从袖中又取出一张黄符贴在行尸额上,但这具行尸比刚才那具要厉害,贴上黄符后还能继续动弹,只是速度慢了很多。
“别杀他!”
赶尸匠看着他手上的剑,表情变得不自然,就连那只空洞洞的眼窝好像都带上了不悦。袁珏伤没有放下剑,赶尸匠也把剑身一转,两支剑剑锋相交一路下滑,桃木剑侧面被直直削下一条木片。两人暗自触力,赶尸匠在桃木剑上施咒,红色七星连珠光芒隐现,袁珏伤也唤出剑气,两柄剑法力相交之时赶尸匠被弹开。
“把你的剑收起来!”
“凭什么?”
“你的剑煞气太重,才触动了这两具尸体的封印,快收起来,不然另外三具也会出来。”
袁珏伤这才明白为什么行尸会一直追着自己跑,虽然半信半疑他还是把剑收回腰间,赶尸匠又掏出一张黄符递给袁珏伤,符上的咒文与前两张不一样。
“光是收起来还不够,把符贴上。”
袁珏伤接过黄符,确认上面写的是封印兵器的咒语,才缠到剑上。缠上黄符后,那具行尸也渐渐停住了。赶尸匠目光又看向胡三儿,他犹犹豫豫的挪过去把这具行尸也扛回了房里。
“这种尸体你也赶,不要命了吗?”
赶尸匠的表情显出苦涩来,那只黑洞洞的眼睛深邃无比,似有千言万语。
“难道他们就不是人吗?”
“被雷劈是因为他们罪孽深重,罪有应得。”
赶尸匠撩开衣服给袁珏伤看,“我以前是杀人越货的水贼,也是罪孽深重,我也被雷劈过啊,可是我活下来了。不管他们以前犯了多大的罪,现在都已经受到惩罚。”
赶尸匠左边腹部一片焦黑凹陷进去,很可能胃受到了雷击导致难以进食,所以他才会瘦成这样。
“被雷击中的时候我刚好从船上摔下掉进水里,所以捡回一条命来,那之后我也想通了,以前造孽太多,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迟早还会有天谴,不如多积点阴德。”
赶尸匠说着神思飘远,好像又想起了以前的事。
“珏伤。”李恩在房里唤了一声,他看向房里,李恩在床边沉着脸,这会儿阿桥皮肤上的紫色已经蔓延到胸前,她的呼吸声也越来越重,越来越乱,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我朋友中毒了,跟你有关系吗?”
赶尸匠不明所以的摇头。
“我们素昧相识,我为什么要害你朋友?”
袁珏伤神情紧张,赶尸匠看着他忽道,“你要是放心让我去看看。”
袁珏伤觉得他懂得应该比自己多,也许真能看出什么门道来,但也没有卸下防备,走在他身前先一步进去,给李恩一递眼神,两人一左一右守住阿桥。赶尸匠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坐在床边检查阿桥,他一坐下就闻到了那股腥味,鼻子皱起,凹凸不平的皮肤上更是沟壑纵生。
他先看了阿桥青紫的皮肤,接着掰开她的眼皮,白色眼仁上赫然蜷缩着一只虫子,大约有指甲盖那么大。赶尸匠两只指头轻轻捏住,他看似粗鲁但动作及其轻柔,用指甲捏住虫子的同时几乎没有碰到阿桥的眼珠,他把虫子放到手心看了看。
“是蜈蚣。”
袁珏伤和李恩这才看清楚这条虫子,身上无数细足在空中摆划挣扎。
“是不是中了蜈蚣毒?”
赶尸匠摇晃着脑袋,“这么小的蜈蚣还不至于把人毒成这样。”
“那是怎么回事?”
“她被人下蛊了。”
赶尸客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