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的时候袁珏伤李恩陪着宋老爷一起吃过晚饭,又安慰了他几句,待众人都回房休息了,两人才悄悄离开了宋府。
他们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月色如洗,长街寂静,只有一灰一黑两道身影在屋脊上飞速跳跃,因为要出来捉妖,李恩嫌白天那一身襦裙不好施展,就向宋老爷又讨了一套下人的衣服,是黑色的,正好夜色中不易被发现,李恩还特意把袖口裤腿都扎起来,这样行动更加利落。
二人几个起落就来到白家,晚饭时他们向宋老爷打听了白家的地址还有布局,现在二人直接落在后院白公子的房顶上,脚尖轻点,触地无声,袁珏伤俯下身子轻轻移开两片瓦,往房内观瞧。
房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李恩看不清楚,反倒是袁珏伤黑暗中视力极佳,房内的摆设全都映入眼帘,他看到现在房内只有白公子一人。
“还得等等。”
袁珏伤压低了声音,李恩点头,两人起来坐在屋脊上不动如山,就像两座石化雕像,静静等待猎物的到来,这一夜也许能等到什么,也许什么都等不到,但是总要一试。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玉弓行至中天。
长街上有更夫经过,口中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同时手上的铜锣敲了三下。
“咚,咚咚。”
一慢两快,代表已经是三更天了。
房内的咳嗽声不断传出,袁珏伤突然用手肘戳了下李恩的胳膊,示意让她往下看。有一团黑烟从远处飘到白府门口,从门缝中钻进来,穿过几道门禁直接钻到后院白公子门口,黑烟转了一圈渐渐消散,从其中化出一个娇滴滴的美貌女子。
不似弱柳扶风,她身材丰腴得恰到好处,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落落青丝在脑后梳成利落的刀型双翻髻,丹凤眼,点绛唇,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眸光流转间,霞明玉映。她穿着缈色罗裙,半露酥胸,不时探头探脑左右打探,神情动作娇憨可爱。
袁珏伤看到她时眼前突然一亮,李恩注意到袁珏伤表情变化,眼角抽动了一下。
女子四周打量的时候好像发现了什么,赶紧又化作一团黑烟钻进偏房中藏了起来。她刚一离开,又有一团黑烟飘然而至,摇身一变也化成了个姿容出众的女子,一对柳眉温婉有加,平添几分气质。
难道有两个妖怪?李恩蹙眉思索。
她抬手在门上轻敲三下,门内传来白公子有气无力的声音,“是,是玉梳吗?”
“是我,公子。”女子声音也十分温婉。
白公子又咳嗽几声才道,“进来吧。”
女子推门而入,袁珏伤李恩一对眼神,就是她了,正打算冲进白公子的房里抓个现行却被藏身于偏房的女子抢先一步,只听房内有女子惊叫一声,接着一团黑烟一下子从房里溜走了。李恩从房顶跳下来冲进屋里看到缈衣女妖一把将她反手按在地上,袁珏伤也赶紧进屋,一进去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缈衣女子呀呀叫痛,一旁的白公子虚弱的瘫倒在床上看着面前一幕想说什么但是咳嗽声止不住。
袁珏伤赶紧过去想去分开两人,李恩却死死抓住缈衣女子的胳膊没打算放开,女子一看到袁珏伤登时转怒为喜眼中放光,直接叫出他的名字,李恩闻言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袁珏伤,他的表情也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讪讪的。
“她叫阿桥,以前帮过我。”
李恩打量了一遍叫阿桥的女子,不仅没有松手反而一用力。
“说,你为什么伤人?”
“你先放开我。”
“小恩。”袁珏伤眼巴巴的看着李恩,李恩像斗气一样猛地一松手走到白公子旁边,坐在床边扶起他。
阿桥赶紧跑到袁珏伤身旁,然后揉了揉被李恩抓住的关节手腕,娇滴滴的开口,声音软糯甜腻,是江南女子的口音。
“珏伤,她是谁啊。”
“我朋友。”
阿桥仔细看了李恩一圈,突然嘴拱成圆形“哦”了一声,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李恩大叫,“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凶巴巴的李焰恩。”
“是李恩。”
她咬着牙瞪了袁珏伤一眼,袁珏伤笑的有点尴尬,李恩遂又转过头问白公子。
“你没事吧,刚才是不是她伤害你?”
白公子一直咳嗽,手抓着衣领说不出话,李恩见状又补充一句。
“我刚才一进来就看到你抓着白公子,你这个妖怪自己说,把白公子怎么了?”
“妖怪怎么了?妖怪就一定会害人吗?”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抓着白公子,还有你和那逃跑的妖怪是什么关系?”
阿桥眼珠滴溜溜一转,“没有关系,有关系也不告诉你。”
“你!”
李恩有些恼,袁珏伤赶紧说和,“你知道什么还不赶紧说。”
“哼,我是看着珏伤的面子上才说的啊,”说着头转向袁珏伤,好像只在对他一个人说,“我是半个月前来到宁远县的,刚一来就发现白家妖气很重,想看个究竟,在这儿守了好几天才发现刚才逃跑的那个玉梳很有可疑,经常来白公子的房里,而且每次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不过她来的时间没有规律,所以我这几天每天晚上都来这儿守着,好不容易今天她来了,你就出来捣乱。”
阿桥又撅起小嘴。
“谁捣乱了,明明是你出来搅局。而且你要问清楚不应该去找玉梳吗?为什么抓着白公子不放?”
“公子,没事儿吧。”后院门外传来小厮高昂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和小心翼翼,他故意大声说话就是不想进来,怕白公子的病传染给他们。
袁珏伤几人赶紧噤声,白公子咳嗽几声缓缓开口,“我没事,你们回去吧。”
“是。”门外小厮好像松了口气,几人脚步声渐行渐远。
李恩又继续问阿桥,“说啊,怎么?编不下去了?”
“什么编不编的?我抓着白公子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被那个玉梳弄伤,不就是力气大了点吗?”
又是一阵咳嗽声,白公子干枯的手掌轻拍胸口。
“不是这位姑娘,也不是玉梳。”
三人一起回头,李恩把他扶起斜倚在床边,白公子眼窝深陷,面色发黄,头发也干枯打结,手脚冰凉没有温度,身上几乎没有活人的气息,他瘦得好像骨头上就只挂着一层黄色皱皮,脸上颧骨高耸,看起来惊悚骇人。
咳咳咳。
白公子想说话,但只是一张嘴就咳嗽不停,李恩单手抵在后背给他灌输法力,她手一接触到白公子的背就感觉他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动,白公子脸上稍微有点血色身子就往前一挪。
“男女授受不亲。”
李恩站起来,白公子又抚了抚心口才道,“这位姑娘确实没有伤害我。”
阿桥看着李恩洋洋得意,“你自己听听,一进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
李恩也不理她,“那是谁?是刚才的玉梳吗?”
“不是,没人伤害我。”
“公子说清楚些。”
“玉梳其实是我小时候养的一只仓鼠,这个名字还是我给她取的。我把她养了一年多,直到有一次她被一只大老鼠抓住,我把老鼠尾巴斩断救了她,但是第二天玉梳也不见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那和你的病有什么关系?”
“在三个月前我开始经常咳嗽,叫大夫来看以后才知道是得了肺痨,我才刚和宋小姐定亲就得上了这种病,我们白家近几年的生意每况愈下,不能没了宋家的扶持,我爹怕宋家知道后悔婚,所以对外说我是疲劳过度才病倒的,还买通大夫骗宋老爷。我本来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就打算在这里等死,直到玉梳再次出现才让我觉得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白公子说着竟然留下两行清泪,他用衣袖拭去,然后接着说,“我病倒的当晚,她突然出现在我房外,说是来报恩的,还把她在深山修炼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我,我本来有点害怕,可是转念一想肺痨本就是不治之症,既然这样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让她一试,玉梳进来后也像这位姑娘一样帮我灌输法力维持生命,不仅如此,她还在外边四处寻找偏方想帮我彻底根治,经常带药给我服用,可我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玉梳却一直没有放弃,要不是她我早就没命了。”
“看来玉梳姑娘是只好妖怪。”
李恩好像受到感染态度转变,说完看向袁珏伤,他好像也感同身受的点点头。
李恩看着白公子说,“如今宋小姐也因为妖气一病不起,能救她的只有玉梳了。”
“宋小姐也病了?”门外传来玉梳怯怯的声音,她双手抓在门框上,露出半张脸往房里看。其实她担心白公子所以一直没有走远,这会儿想进来又不敢,阿桥过去一把抓住玉梳的手把她拽进来。
“你别伤害她。”白公子不顾身体想要下床阻拦,差点摔下床,幸好被李恩扶住。
“我没有伤害她,我是想让她进来说话。”
阿桥把玉梳带到白公子面前,玉梳突然跪下来不停地磕头。
“玉梳,你这是怎么了?”
“公子,都是我不好,一定是我整日跟着公子,日积月累公子沾染了我身上的妖气,才又传给宋小姐的,都是我的错。”
白公子伸手想去扶她,“不怪你,你也不知道会这样。”
“是我害了宋小姐,我怎么才能救她?”她转身抓着袁珏伤的手,眸光闪烁,楚楚可怜,阿桥眼睛看着玉梳双手却突然从袁珏伤腰间拔出天伤剑架在玉梳脖颈上,一双丹凤眼往上吊着,气势逼人。
“你还想骗人。”
玉梳瘫倒在地上,眼中噙泪恐惧的看着阿桥,这样的场面任谁看了都要心生怜悯,可是在场的除了白公子以外,其余三人都面不改色,好像早知道会有这一出,袁珏伤腰间的剑被夺走时略有惊诧,但也没有抗拒,李恩在那一瞬间表情稍变,转瞬即逝。
白公子还在为玉梳辩解,“姑娘,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公子刚才说玉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病倒的当日。”
“我发现白府有异之后探听到你和宋府的小姐定了亲,所以也去打听过她的消息,发现宋小姐是在你之前就病了的,你若是在白公子病倒后才出现,那宋小姐的病从何而来?”
“也许不是玉梳呢?是她在其他地方不小心染上
重遇故人[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