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颇有不悦的问道。
达也顺着埃文的目光看了过去。那辆辇车的门关得紧紧的，窗户也闭着，看上去起码一段时间内，蔷薇根本没有出来并下令进城的打算。
如今远征已经完成了，士兵们即将可以结束他们的使命回家，却被蔷薇压着在家的大门外站队，这让达有些恼怒。他对蔷薇的态度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也从不使用敬语，于是在问出这一句时，脸上的责备、甚至质疑，尽显无余。
这让埃文有些皱眉。
当然，蔷薇从不在意达对她的态度，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呼……”
埃文舒了口气，看着达，眸中闪过一些异色。“我不知道对不对。您想啊，公主带领咱们完成了为先王复仇的伟大远征，那是王国最神圣的使命吧？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悄悄地回来对不对？而且，公主是谁？是先王的女儿，在绝大多数民族的传统和制度中，她都是先王唯一的继承人，是……新的王。”
达怔了怔。
倏尔，一句冷哼从他的鼻间传出来。
他当然明白了埃文的意思。也在这时，他彻底回到了当初在底比斯酒馆时的模样，踏着散漫的碎步，在周围纪律严明的士兵中间，孤独地离去。
“哼。”他的这一声哼，有些不屑。
“您的伤还没好，小心一些，等进了城我再亲自去看望您。”
埃文继续躬着身，目送达离开。
埃文不知道达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背离了蔷薇，但他也不想知道。他得意地笑起来，不觉看向底比斯城头上最高的地方，那里，太阳洒下无限的光辉。
那，是荣耀。
……
底比斯城中，忒瑞斯快步穿行在街道上，一些官员紧跟在她的身后。
城外远征军归来的消息，难免传到了城中居民的耳中，已经看到一些人奔走相告，还有一些你拉我携，纷纷赶去一睹凯旋的蔷薇公主。北安王陨落的时间还未久远，人们还记得那位王，也由此，还记得公主正是王的女儿。
忒瑞斯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
“下发政令：通告王国全体人民，蔷薇公主及远征军凯旋归来；命令底比斯所有非在岗官员、及号召城中居民，一起前往城门迎候公主。”
“是。”
身后一名官员得到忒瑞斯的命令，迅速离去。
忒瑞斯隐隐感觉到底比斯将会迎来一番变动，或者说，城外的那支远征军，让她一直以来对王国的那胸有成竹的掌控开始动摇了，这是她感到不安的根源。区别在于，以前是她扶持蔷薇登上王位；而现在，是蔷薇自己强势归来。
虽然都是一样的结局，但忒瑞斯并不适应这种悬空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过。
“撤走西城驻地的守军，为远征军留出营地，并准备犒军事宜。”忒瑞斯继续下令道。她不得不维持自己心中那份将一切都把握住的感觉。
“是。”
又一名官员离开。
忒瑞斯一直向着东公爵府走去，脚步没有丝毫迟滞。
这是她第二次探访莱恩的私邸，身为同僚，即便在莱恩生病的那段时间里，她都没有派过任何一个人来探望，但现在不得不来了。莱恩自从生病后就没有再亲自参与过王国事务，他的病假要持续到下个月才截止，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忒瑞斯都没有见过他。当然，那三大家族背地里的一些事情，忒瑞斯也很清楚。
王国东西方政党之间的关系，仍然很微妙。
正当忒瑞斯准备敲门的时候，门突然自动打开了。是莱恩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病状，只是此时神情有些迫切，和忒瑞斯完全一样。
“忒瑞斯？”莱恩微微皱起眉。
“蔷薇回来了。”
忒瑞斯直接说道。莱恩因病告假，并没有参与早上的那场会议，不知道斯托里的紧急报告，不过忒瑞斯却不认为这位公爵会真正闭目塞听地在家养病。
她的这句话，似乎有些别的含义。
“我刚刚知道。”
莱恩依然皱着眉，他知道忒瑞斯来这里不会只为了说这个。
他看向忒瑞斯。
“她和远征军滞留在城外，防务署刚刚出去进行了交涉，但没见到她。”忒瑞斯继续说，她没说别的，只是把事实告诉了莱恩。他们都是王国政治中的核心人物，最擅长的就是揣摩王、以及彼此的心思，所以并不需要说得太过明白。
莱恩怔了怔。
很快，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我明白了。”
终于，莱恩深吸一口气，彻底结束他的假期，转身又回了府邸。
忒瑞斯也匆忙地另行赶往王宫。
……
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的最高点。
远征军的军官和士兵们依旧站着队列，但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这时，他们忽然看到底比斯要塞的城门缓缓打开，一些礼官有序地摆布着仪式的事宜，一条长长的红毯，从底比斯城内铺陈出来，一眼望去竟仿佛看不到尽头。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那是通向王宫的。
再然后，看到一些贵族和官员穿着礼服陆续行出；而无数的人民聚集在红毯的两侧，纷纷翘首以望，向着城外的远征军注目过来，甚至还听见一些呐喊。
“嘿嘿。”
埃文不禁笑了一声。
他还记得，上一次底比斯举行这样的仪式，是在北安王亲征阿古斯归来的时候。很显然，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底比斯也不得不将蔷薇视为王了。
埃文回头看向蔷薇的辇车。
那里，蛮王、多伦、还有许多军官和士兵们，也同样神情激动地看着底比斯城门处的景象，他们，将跟随车内的蔷薇公主一起，接受这最高的荣耀。不过蔷薇似乎依然很平静，她的车门并没有立刻打开，还是紧紧地闭着。
直到底比斯已经完成了所有准备，蔷薇也没有出来。
“公主？”
索图踏上车，凑在门外问了一句。
底比斯城门外，忒瑞斯公爵、莱恩公爵、以及众多显赫的贵族们都在列队等候着，这已经是最高的礼节，再等下去，恐怕局面又将会对公主不利了。
但他唤了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索图微微凝起眉，不由更凑近了一些。
很静。
索图仿佛听到一些粗重的喘息声，像是在竭力抑制某种狂躁的情绪，但又听不太清。蔷薇从来到这里后就没有露面过，没人知道车里发生了什么。突然，车内似乎有什么东西不慎被打碎，还有一股奇特的药香味，透过门缝传入索图的鼻间。这一次很清晰，不由让索图整个面容变得惊恐起来。
他正准备不顾禁忌推开门。
然而，蔷薇在这时终于走了出来，由桑儿为她掀起门上的帘。
蔷薇的神情很淡漠。
她穿着战甲，和当初离开底比斯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那副战甲已经不再崭新了。
第六十四章 远征·光明（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