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蔷薇快步走向队伍的前方。她的士兵们排成长列，因为一些原因被滞留在路上，一个个也都因为即将回家却莫名被阻而显得焦急和迫切。
士兵们向路过的蔷薇行礼。
但此时的蔷薇不太有心情一一对他们微笑。
“公主！”
到达前军时，多伦迅速迎过来。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上去的确发生了状况。
“什么情况？”蔷薇直接问。
“第一营的哨兵准备进峡谷时遭到射击，两名士兵受伤，一名阵亡。”多伦报告说。这让他实在有些难以启齿，远征军在漫长的归途中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可偏偏即将到达底比斯时，出了事。这里离底比斯明明只有五天的路程了。
“射击？”蔷薇眉目一凝，“峡谷被敌人占领了？”
“不……不是。”多伦低下头，“看起来是第七军团的人。洛克为了避免与他们发生冲突，紧急让士兵们撤出了峡谷，否则，可能发生更大的误会……”
“误会？”
蔷薇顿时打断了多伦，“他们射死了我的士兵！”
说完，一股怒意涌上蔷薇的心头，或许更因数日来焦虑的心情，这股怒意一下让她变得暴躁起来。多伦不确定蔷薇是否失去了理智，只看到蔷薇的脸色已经彻底变得阴沉可怕，她转了头，竟然向着那名负责司号的士兵厉声喊道：
“全军集结！”
“公主！”
多伦慌乱起来，忙唤了一声。
和其他军官一样，在九个月的远征中，多伦对蔷薇情绪的表现拿捏得已经颇为准确，他感受到了蔷薇此时的愤怒，那就像一团火焰，可以将一切吞噬。但是，多伦很明白，那犯下错误的是王国自己的军队，就算蔷薇再如何怒火中烧都必须保持理智。他已经顾不上可能会再次触怒蔷薇，坚持阻在蔷薇的面前。
蔷薇眸中氤氲着火，就这样盯着多伦。
这让那名准备吹响集结号的士兵动都不敢动，就像被那股火煎熬着。
“公主……”
正当多伦准备硬着头皮解释时，突然，却是桑儿从后面奔跑过来。她仓惶得鞋都没有来得及穿，赤着脚踩在那崎岖的砂石上，不顾一切地向蔷薇跑来。
“公主！”
桑儿的鼻腔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话都已经说不清楚了。
“公主，多尼，多尼他……”
“多尼怎么了？！”
蔷薇猛一个回头，她忽然满腔悲愤，高亢的话音带上几分嘶哑。
更加的歇斯底里。
……
风有些萧瑟。
布莱恩、康纳、以及底比斯中间的这片战场，从第三次流域战争爆发以来，就是整个流域上最荒凉的地方。这里的土壤被血染透，泥土下埋着数不尽的英灵与枯骨，最后变得杂草丛生，一望无垠，竟让人徒增一些孤独和迷惘。
太阳越过西面，开始染上黄昏的颜色。
蔷薇记得她从瓦瑞安赶回底比斯的那一天，天空也是这样的色彩，她追逐着夕阳，但周围的天色却越来越黑，直到最后，她看到的只剩下黑暗。
黑暗。
那是一个多么恐惧的词。
蔷薇不知不觉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变得几乎和奔跑一样，迫不及待地追赶无情的时间。是的，无情。蔷薇还记得那时她推开那扇门后，她最挚爱的父亲已经闭上了眼睛，血与泪的气味，同时让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被黑暗彻底吞噬。
她跑不过时间。
想到这里，蔷薇的脚步不禁又慢了下来。
她看到她的那辆车，停在路的中央，仿佛一个虚无的空洞，透出彻骨的冰冷气息。就像那时，她感觉那张染满了血的卧榻，离她好远，好远。
但实际上不过咫尺之遥。
几名军官紧紧跟在蔷薇的后面，这时，他们都停了下来。
蔷薇最终还是回到了现实。她一步一步，无比缓慢地，踏上她的车。桑儿赶先一步打开了门，一股复杂而又浓郁的药味顿时漫了出来，只有蔷薇知道，这辆车里的气味究竟有多让她难受。军官们不敢登上来，只看着蔷薇稍稍弯下腰，进入了车厢里。但他们知道蔷薇的感受，或许，军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同身受。
那是生与死的诀别。
那个叫多尼的小家伙，最终还是没能撑下来。
蔷薇看到，小多尼睡着了，睡得那样安详。他不再感受到痛苦，不再受疾病的折磨，脸上挂着两个浅浅的酒窝，还有手中，一直握着那把木制短剑。
那是蔷薇送他的礼物。
似乎也从那个晚上，他的一生就因蔷薇而决定了。
蔷薇静默了很久。
就像与她的父亲诀别时，她也没有像别的女孩一样哭泣。
她记得最早的时候，这个浑身泥泞的小家伙扬言要做追随她的勇士；记得在那遥远异乡的一团篝火旁，这个小家伙大言不惭地预言自己将封王爵；还记得，在那绝望的一刻，这个小家伙，突然就变得高大了起来……那么的高大。
蔷薇手中的剑掉了下来。
很突然。
哐当一声，激烈地在安静的车中传开，传到外面。桑儿跪立在一旁，深深地埋着头，早已经泣不成声。可是蔷薇仍然没什么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听到。
“安睡吧。”
蔷薇说。
她走到多尼的身旁，弯下腰，吻了他的额头。
“我会永远记得你，小家伙。”
蔷薇最后给了多尼一个微笑。她忽然扶住自己的头，脑中有短暂的晕眩，但她撑下来了。她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坚韧，就像她的父亲去世后，她独自在灵柩前守了接近半个月。那半个月里，她忐忑，她害怕，她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可是现在，不同了。
她不再忐忑，不再恐惧，不再被黑暗所缠绕。
蔷薇继续用手撑着额头，几近狰狞的面容上，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快要咬出了血。但突然，她抬起了头来，并捡起地上的剑，转身走出车门。
这一进一出之间，没有人发现，她一瞬间憔悴了更多。
风吹着她凌乱的秀发，不住摇曳。
“索图！”
“在！”
“召集你的士兵！”
第六十二章 远征·凯旋（3）[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