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半跪在蔷薇面前。
“什么事？”
“第一营擒获了一名叫‘阿曼的女人，据审问，是瓦德加的主祭司。”
“在哪儿？”
“已经交给审讯官，但好像，她一句话也不肯说。”士兵有些不敢抬头。
蔷薇深吸了一口气。
据查理的坦述、以及一些零星的情报，那个叫阿曼的女人确实是瓦德加教会举足轻重的人物之一。而且蔷薇早先对瓦德加也有一定了解，那样的女人，确实不可能会对远征军提供任何帮助。她有她的尊严，更何况还是个宗教人物。
蔷薇本来也并不打算进行什么毫无意义的审讯。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消灭。
想了想，蔷薇说：
“交给查理吧。”
“公主！”随即，多伦迅速提出质疑，当然，这是他份内的事情，“阿曼是那个温切斯特城主的妻子，之前他还包庇过她，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
但蔷薇并不在意。
她示意那名士兵可以去传令了，然后偏过头，说：
“我相信查理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
望风丘陵似乎早早地就迎来了夏季。
蓝天，白云，温暖的阳光普照着辽阔的山丘，就连一些谷壑中也被照得一片敞亮，看不到丝毫阴影的存在。隐隐中，还感觉天气开始炎热起来。
这座新建的军营四周，打着远征军旗号的军队来来往往，有的在巡逻，有的从艾贝尔或是约克赶来，而有的已经向着眼前的艾瑞克行军。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城邦的军队也混在其中，甚至远远还能看到那座艾瑞克城已经降下了旗。
漫长的远征，即将迎来最后的胜利。
在这样大好的气氛中，军营里却有一座军帐被把守得严严实实。
账中，光线昏暗。
阿曼盘着腿坐在一面草席上，她的双手被铐着，无法行动，不过，她也没有像一般的宗教人员那样在这样的困境中祈祷，相反，她看上去还很轻松。
她嘴角的那抹笑意，让她看起来更加危险。
当然，这已经是绝境了，她彻底成为阶下囚，不可能再翻得了身。
不久，忽有一道光明，洒在她的身上。
是查理掀开账走了进来，只是一瞬间，很快，当那面门帘垂下，账内又变得昏暗无比，可以看到外面的每一个方位都有士兵把守，甚至还能感受得到那些士兵手中透出寒意的刀剑。实际上，查理很明白蔷薇让他来这里做什么。
阿曼回过头，看了一眼。
忽然，她笑了。
“哼。我真是低估了那个女孩的恶毒。”阿曼笑得有些放肆，尽管是架在她脖子上的屠刀，但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至少，查理看不到。阿曼笑到最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最后举着臂说：“查理，来吧，手刃你曾经的妻子！”
“妻子？”
查理的脸色并不好看，当然，并非全部是因为阿曼现在的这句笑谈。“你利用我来掌控温切斯特，而我利用你驱赶我的政敌，我们，不过一丘之貉而已。”查理很直白地说道，并反问，“你我之间，曾经有过哪怕一点夫妻情谊吗？”
阿曼没有回答。
她终于止去了笑容，妩媚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些颓丧。
“我输了，输得很彻底。”
“那是因为从一开始你的信仰就是错误的。”查理说。
“信仰？你一个利用女人达成自己政治目的、之后又在另一面旗帜下抛弃已有一切的人，跟我谈什么信仰？”阿曼再度昂起头来注视着查理，她有些戏谑，毫不掩饰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轻蔑与不屑，并讥讽地对查理说道：“信仰于你而言，不过就像你现在这身富丽堂皇的冠冕而已，脱下了它，你还是你。”
查理没有在意。
是的，他本来就没有信仰，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没有。
……甚至，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有。
“所以你的信仰究竟是什么？瓦德加的所谓教义？”查理问。
“人如果真的有信仰，就不会编造那些虚无缥缈的神灵和教义了。”阿曼忽然叹了一声，似乎这一刻，她才终于变成一个普通的女人。“人们总是探寻活着意义，有的人通过宗教、通过书籍去寻找答案，有的人则用实际行动来体现自己的这个价值，而有的人甚至根本不去思考，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意义。那么究竟意义是什么？而信仰又是什么？不过自己给自己找的答案而已。”
说着，阿曼又笑了笑。
她笑得很由衷，因为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与人探讨这些问题了。她原本就是联盟大教堂里的学者，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迷失了自己，迷失了答案。
人，似乎也总容易迷失。
“如果还有机会，我倒想回到十几年前、最早的时候，在瓦瑞安的乡村里找一个靠谱的男人嫁了，生两个孩子，但不会让孩子们读书，让他们简简单单，重复每一天的生活。”阿曼一边憧憬一边诉说着，笑容竟变得美丽起来。
这让查理皱了皱眉。
“就算我放走了你，远征军还是会抓到你的。”查理说。
“我只是在告诉你，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才明白了我信仰的是什么。”
“……”
查理沉默。
他与阿曼四年前就通过仪式结成了夫妻，可直到今天，他似乎才真正认识这个女人。但查理很明白，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更是他无力去改变的。
查理取出他的剑，放在了阿曼身前的那张木案上。
他慢慢地，推了过去。
阿曼看了一眼。
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憧憬中回过神来，但明白查理的意思。
她用戴着镣铐的手接过了剑。
查理没有说一句话。风吹起那面门帘，再度有一些光泄了进来，将这座军帐里的黑暗尽数驱散，那晚春时节的风，很清爽，竟让人有些心旷神怡。
“我会回忆起与你相遇的那天，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
查理最后说了一句。
他转身径直走了出去，那宛如吞噬一切的黑暗，又席卷而来。
查理静默地在门口站立着。
终于，他的身后，一声剑落在地上的声响，清脆地划过耳畔，如泠泠流水。
“……哐当！”
第五十七章 远征·号令（3）[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