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哐当一声，剑掉到地上。
殷红的血液，开始从他的身躯向外蔓延。
蔷薇没有看一眼。
“公主，那维特利……”埃文随后请示道。远征军已经控制了维特利，那些居民和降兵的处置将成问题。但埃文如何也想不到，他得到的是怎样的答复。
一股寒意由内而外，一瞬间彻底将他侵蚀。
“屠城。”
“什么？”埃文眼角一跳，以为听错了。
“屠城。”蔷薇重复了一遍，神情与之前比起来，没有任何改变。
“……”
多伦也因这句回答全身凝滞起来，他预料到维特利所有的结局，但唯独没有想到会是那最血腥、最恐怖的屠城。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很奇怪地堵在嗓子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蔷薇牵动马头转过身，他才紧紧跟上去。
“公主……”埃文忽然抬起头。
“……”
但是，他看到的，只是蔷薇偏回头向他递来的一个眼神。那是一种冷漠、一种由苍穹之上俯视而下、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漠视，犹如，主宰者。
一阵风吹过，更凉了。
埃文不敢再说。
他一咬牙，眸中忽有些血丝，随之，将他的剑拔了出来……
……
夜。
多伦几乎第一时间迎向从艾贝尔赶来的蛮王，但对方没有丝毫止步，他又只能紧紧跟在后面。这个夜晚，血腥的气息四处弥漫，空气仿佛都在躁动。
“让埃文停止他罪恶的行为！”
蛮王愤怒地说道，脚步还加快了许多，直往蔷薇的军帐去。
多伦低着头，他咬着唇，脸上没有丝毫颜色，“蛮王，您知道，埃文只遵从公主的命令。自从他得到公主的重用之后，已经不会再听任何人的话了。”
蛮王回过头，从没有人见到过他这样的愤怒。
“那是五万手无寸铁的平民！即使兹兹里奇背叛了我们，可他的子民有什么错？女人、孩子，那应该是受战争波及的吗？我们不是残暴的侵略者！”
“我已经劝过了，可公主……也许，您的话，公主能听。”
“我要见蔷薇！”
蛮王继续向前走去，到了蔷薇的账外，直接踢开那个准备上前阻拦的卫兵。
他径直冲进了账中。
“你在做什么？”
蛮王首先愣了愣。他闻到一股弥漫在账中的药味，很刺鼻，然后，看到正坐在案前的蔷薇。蔷薇正在由桑儿为她的头部缠上被温水浸湿的纱巾，看到蛮王闯进来后，桑儿吓了一跳，不过蔷薇还算镇静，示意桑儿先到账外等候。
“哦，之前在车里有些闷热，我让桑儿给我降降暑。”
蔷薇答道，她当着蛮王的面，把头上桑儿好不容易为她缠好的纱巾扯下，又指着案上一杯正在冒着热气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黑乎乎的液体说，“……还有这个，这是加德拉的一种解暑茶，味道不好闻，但效果不错。您要试试吗？”
“我没有心情跟你说这个。”
蛮王脸一沉，怒气再度涌上，“我问你，是你让埃文屠维特利？”
蔷薇深吸一口气。
“是。”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毁了你父亲的一世英名！”蛮王顿时怒骂出来，平时鲜少说话的他，这时竟滔滔不绝，一句接一句地劈头盖脸而来。他用手指着蔷薇，“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为你因维特利背叛而阵亡的士兵复仇？还是为了你的愤怒找到发泄的对象？看看，你父亲的旗帜就在外面，因为你，它变得残暴不仁、变得肮脏不堪！”说着，蛮王怒极而笑，先在蔷薇的眼前踱了几步，然后又指着说，“哼！正义？看来你也要变成打着正义旗号而行罪恶之举的屠夫！”
“说完了吗？”蔷薇异常的冷静。
“没有！”意外的是，蛮王仍然没完。“我以为你是在追随你父亲的脚步，哼哼，我看错了，原来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用功勋和道德来标榜自己，以图在底比斯获得更高的权谋。”蛮王忽然有些悲哀，语气更变得失望起来，“……你一点也不像你的父亲，你踏上了王者之途，却没有学到真正的王者之气！”
“或许。”
蔷薇没有否认，她有些失落，扔下了手中正在阅读的一份文件。
沉默了一会儿，蔷薇开始正坐起来，她看着蛮王：“您是与父亲比肩的前辈，我虚心接受您的责骂。但，您不想静下心来听我述说我心中的悲苦吗？”
蛮王没有说话。
他停止了满怀怒意的踱步，开始听蔷薇有什么说辞。
“您听，维特利人民的哀嚎、哭泣，同样萦绕在我的耳畔，它就像邪恶的魔鬼，侵入我的这里，将我从一切美好与浪漫中彻底撕碎。”蔷薇用手指着自己的心脏，憔悴的脸上流过一抹苦痛，“可是，这里有两只魔鬼……两只！”
蛮王看着蔷薇，还是不说话。
他感受到了蔷薇的痛苦，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折磨。
“您知道我们从底比斯出来的时候，一位母亲是如何哀求我的吗？她恳求我一定把他的两个孩子带回家，因为那是她家中最后的两个男人。可我没有做到，我在这次远征中葬送的并不仅仅是士兵们的生命，而同样是我王国数万子民生活的希望。”蔷薇说着，在半年军旅生涯中早已变得坚强的她，竟终于在蛮王的面前显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她像一个无助的女孩，向眼前的长者寻求帮助，“……蛮王，您觉得，与此时的维特利比起来，我该如何掂量两者的轻重呢？”
“……”
蛮王沉默。
“瓦德加已经再次开始了他们的阴谋活动，望风丘陵各城邦蠢蠢欲动，我不可能再让我的士兵们一个一个去征服，那样的话，代价实在太大了。”蔷薇理了理情绪，开始理智地向蛮王述说她让埃文屠杀维特利所有人民的理由。
她要的是一次震慑。
用一次血腥的屠城，让那些首鼠两端的人恐惧，并因为恐惧而彻底臣服。
“所以你选择了维特利？”蛮王开始平静下来了。
“……”
蔷薇没有回答。
是的，她选择了一只更可怕的魔鬼。
“我敢肯定，有了维特利的前例，艾贝尔、西西里、这里的所有人，他们就不会再左右摇摆。我们马上就能结束这一次征途了。”蔷薇咬了咬唇，挥去那缠绕她的恶魔，开始向往美好的一面。“……蛮王，您不想回家吗？”
蛮王舒了口气。
“罪恶，是不会因任何理由而改变的。”
“我明白。”
蔷薇淡淡地说。她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她早已准备好了承受。
一股绞痛，又向她的脑中袭来……
第五十六章 远征·号令（2）[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