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不过多伦还算镇定。
他知道军令中，蛮王将会代替他到艾贝尔坐镇。
“蛮王。”
很快，多伦来到蛮王面前，下了马，用贵族的礼仪向蛮王行礼。
“蔷薇在等你。”
蛮王说。他的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有些别的含义，但只是听上去，此时虽然位于大本营的军营外，但除了不远处哨塔上两个正常值岗的士兵，并没有看见其他任何人。蛮王只牵着一匹马，像是准备即刻到艾贝尔接替多伦的职责。
那两名参谋依然显得很拘谨。
多伦用眼角的余光四周瞥了瞥，但应该只是本能。
“是。这是艾贝尔四个营的令符，我已经通告他们了，第一营的军士您很熟悉，常常跟您一起抽烟的那个。还有，艾贝尔最近因为灌溉的水源出了一些问题，可能需要您统筹一下，不过问题不大。”多伦向蛮王进行了一些军务上的交接，然后颇有一些歉意地再向蛮王行礼，“很抱歉把这些小麻烦留给了您。”
“我知道。”
蛮王笑了笑，“我还不至于连区区一个艾贝尔也管不了。”
多伦也讪讪地笑起来。
是啊，蛮王在效忠王国之前就是阿古斯二十几个蛮族部落的领袖，如今的他更是统领了五万多人的北方军队，小小的一个艾贝尔，确实不值一提了。
多伦这样的话，倒像是在缓解他心中的忐忑。
蛮王看出来了。
尤其是那两名参谋，目光闪躲，习习凉风中还有些微微的发抖。
“你认为蔷薇是在削你的军权吗？”蛮王突然问。
“不，没有。”
多伦顿时低下头，一连用了两个否定语。
艾贝尔的事件即便得以澄清，但不可避免地让蔷薇对多伦产生了间隙，要说此时蔷薇削弱多伦的军权也不是没有可能。多伦相信蔷薇是宽宏的，不会像那两个参谋猜想的那样准备好了屠刀等待他们，但是，惩罚多半是有的。
上次在艾贝尔王殿中的对话，已经让多伦有所思悟。
他想，他已经准备好了。
然而却是蛮王直接用一句话打断了多伦的遐思。
“你想多了！”
蛮王说。他正视着多伦，看着这个在他看来依然略显得年轻的军官，有些语重心长，“多伦，你知道为什么我主动要求去艾贝尔吗？你是蔷薇的第一位军士长，将来也一直会是，你需要去了解她、认同她，同时也需要被她了解和认同。回到王国后，我终将要回阿古斯；而你，才是一直留在她身边的助手。”
多伦一时愣住了。
他在思考蛮王的话。
就像昔年北安王身边有忒瑞斯公爵为他统筹，等到公主继位为王后，她的身边同样也需要这样一个人。毫无疑问，蛮王的意思，多伦就是那个人。
这番意味深远的话，让多伦更加明确了自己的定位。
“我明白。”
多伦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接下了这个重任，又似乎明白了这个重任到底有多重。正如蔷薇之前说过的话，她的信任、以及她的希望……
蛮王满意地点了点头。
“另外，索图半个月内是废了，这一期间，你除了担任远征军的军士长外，还要兼掌近卫军，我的要求是，你兼任好蔷薇的侍卫长。”
“是！”
交代完这些，蛮王不再理会。
他牵着那匹马，徒步远去，青葱的草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
“洛克。”
蔷薇带着桑儿来到账外，恰好洛克从里面出来。
“公主。”洛克低了低头。或许因为出身，他倒是从始至终都很尊敬蔷薇，再加上他的两个组织相继都全军覆没后，如今更是已经彻底倚仗蔷薇了。
否则，他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达怎么样？”蔷薇问。
“不肯吃东西，刚才还对我发脾气。”洛克叹气。
洛克知道蔷薇准备看望达，便也不打扰，行了礼后先行离开。蔷薇默然了片刻，最后从桑儿手里亲自将那具餐盘接过来，独自一人进帐。账中，达平躺在那张床榻上，一动不动，旁边一张餐桌上的食物已经凉透，他也没有看上一眼。直到听见蔷薇进来的脚步声，他才转过头来，但很快还是偏了回去。
蔷薇走过去。
她将那凉透的食物收起来，换上自己带来的餐盘。
一股紫薯的香味，弥漫开来。
“我记得那年我和父亲离开萨拉城到了阿姆科多，在乡间的一处农舍里，我们淋了雨，又冷又饿……当然，父亲把我保护得很好，但我看到他浑身的雨水时，我就也觉得冷了。父亲向隔壁的农户借了两个紫薯，生了火，好不容易将那两个紫薯烤熟……很香很香，我至今依然记得那个味道。”蔷薇仿佛在自言自语，因为达在瞥了之前那一眼后根本就没有再看向蔷薇。但蔷薇毫不在意。
她拾起一个紫薯，还有些烫，握得不是很实。
这种食物是南大平原很常见的一种农作物，尤其在阿姆科多深受喜爱，不过正因为常见，并不是很上得了台面。而且，这一次蔷薇带来的，几乎只是用火烤熟，根本说不上烹饪。蔷薇轻轻拨开烤煳的薯皮，依然自顾自地说：
“父亲说，几乎每个阳族人在童年的时候都吃过这样的食物，因为小孩都很调皮，喜欢到别人的农田里偷食，而那时农田里种得最多的就是紫薯了。小武将军说你和他小的时候就认识，所以我想你们肯定也一起偷过别人家的紫薯烤来吃吧？”说着，蔷薇笑了笑，想起她和公子丹也曾去阿姆科多王宫的御厨房里偷过东西。似乎，人们在想起美好回忆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地笑起来。
蔷薇举起来咬了一口。
“……不过这个味道差了点，是为阿姆科多宫廷特贡的，味道不太正。”蔷薇不忘做出一番评价，然后，另一只手拿起一个伸长了递到达的面前。
“……”
达躺正了身体，双目无光，又看了蔷薇一眼。
“当我们怀念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不管在多远的地方，都能感受得到。”蔷薇继续说。她引用了阳炎族圣典《诫言》中的辞句，但却感同身受。
蔷薇微笑着，再把手中的紫薯向达递近一些。
“你不想感受一下曾经的味道吗？”
“……”
达还是没有说话。
但他终于缓缓举起了手，因为虚弱不是那么有力气，很艰难地才从蔷薇手中将那烤紫薯接了过去。他双手捧着，连皮也不剥，就这么默默咀嚼起来。
他苍白的脸上，一滴热泪，忽然从眼角止不住地滑落。
蔷薇依然笑着，笑得那样灿烂。
可是，她的眼眶中，已经彻底晶莹湿润……
第四十九章 远征·新生（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