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就这样即将毁于一炬。
“查理，你忘恩负义！”
身后传来那名主教的最后一声怒骂。但是查理听不见了，他的脸上亦能看出一抹痛苦和郁结。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为了他的子民、为了温切斯特的安危，他不得不这么做。他略有一顿，最后坚决地背离而去。
一名官员紧跟着他。
“大人？”
“该清理的都清理完了吗？”
“是的，我们的城市里，算是彻底抹去瓦德加的痕迹了。不过大人，我们这样做值得吗？王国的远征军再强悍，终究也是北方人，他们不管胜利还是失败最后都会回到北方，可瓦德加未必会因此灭亡。我们为了一时的自保彻底与瓦德加决裂，甚至还焚毁了他们的神社、烧死他们的人，这样是不是……”
“相信我，瓦德加已经迎来他们的末日了。”
查理咬着牙说道。
他又想起被蔷薇注视时那股袭入心中的冰凉。查理今年也才三十岁，他并没有自认为阅历很丰富，可从见到蔷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甘拜下风了。
或许，有的人生下来，就是让别人仰视的。
那是一位公主，王的女儿。
王。
官员并不理解查理的想法，但也不敢忤逆。
“把我们仓库中的粮食分出来，不够的话就再从城中征收一些，给远征军送过去。记住，他们给多少就收多少，一定不能讨价还价。”查理继续交代着，并不时被一抹恐惧所笼罩，“……我不能确定那个公主是不是当年的太阳王。”
“是。”
官员应道，铭记城主给他的指示。“那，他们要的一万件冬衣怎么办？一天的时间，我们就算把全城的裁缝都叫过来赶工，也依然做不出来啊。”
“她肯定也知道我们做不出来。”查理回答说。
“那怎么办？”
“尽量做，不足的，就给他们布匹吧。”查理忽然停下来，“我想，她这是在告诉我，让我铭记今天的选择……快去办吧，我们的时间不多。”
“是。那，那阿曼夫人呢？”
“那个贱女人，让她自生自灭吧！”
听到那个名字，查理顿时有些恼怒，但神色中，却又有一些侥幸的祈祷。
“……但愿蔷薇不知道她。”
……
夜。
蔷薇独自在她的账中，研读着多伦向她介绍的书籍。
在此之前蔷薇是不太喜欢读书的，她和公子丹完全相反，更注重的是切身的感受。所以她远离了底比斯的图书馆，而选择到遥远的瓦瑞安修学。实际上，在那里她也只是每天不停地游玩而已，从瓦瑞安的教堂、到乡间的农田。
但终究，她还是要回到底比斯的王宫。
那盏油灯，已经快要枯竭。
蔷薇伸了一个懒腰，舒展的双臂和腰肢，难得展示了她渐渐开始成熟的少女身躯。不过只有匆匆的一瞥，很快她就裹紧了身上披着的绒毛被服。
天太冷了。
桑儿说得没错，军营中的生活，很苦。
蔷薇长舒了一口气，合上那本书籍的最后一页，她有些意犹未尽，但暂时找不到人交流，而且，也有些困了。不远处，温切斯特城中传来祭祀的钟乐，如果走出账外，还能看到那里的火光一片通明。他们正在依蔷薇的命令祭奠北安王，不过，也许因为不熟悉王国的礼制、或是远征军派去的联络官是个半吊子，那首哀乐的某个乐章奏错了四个音符。蔷薇能听出来，因为记忆深刻。
但蔷薇没有在意。
她放下书，不觉往账外瞥了一眼。
账中的炉火上，一壶水烧得正开，但喷出的热气很快就消散了。蔷薇缓缓站起来，取出杯盏走过去，倒了一杯热水。她将其捧在手心，很暖。
然后，蔷薇走了出去。
账外，一个士兵冻得有些瑟瑟发抖，但依然坚守着岗位。那看上去也不过是和蔷薇一样年纪的男孩，穿得很单薄，因为此前进攻某座城邦的时候远征军的后方被袭击，损失了不少物资。也因此，蔷薇才会带着他们来到这里。
“给。”蔷薇说，将捧着的那个杯子递给士兵。
“公主。”士兵突然站直起来。
“嗯？”蔷薇再次示意，又将双臂伸长了一些。
“谢公主。”士兵诚惶诚恐，连忙将杯子接到手中。这一瞬间，他感到身上和心中的所有寒意都被驱散了，不仅因为杯中的热水，更因为公主的笑容。
蔷薇蹲了下来。
士兵正在值守，不敢乱动，只好挪动一步，替蔷薇挡住夜里的冷风。
“你好像是第四营的士兵吧？”
“报告公主，是的。”士兵答道，还有些欣喜，“公主记得我？”
“当然记得。出征的那天，你扛着父王的旗，走在最前面。”蔷薇笑了笑，并回头看着士兵，或许，看的还是一位选择追随她与她父亲的男孩，“不过你们住在东南山地上的族人名字都太长，我记不住……很抱歉。”
“不。”士兵摇头，“公主能够记得我，已经是我的荣幸了。我是第四营的士兵，因为多伦军士长的整编，现转入近卫军，是索图中尉的部下。”
“嗯。”
蔷薇淡淡应了一句。
第四营在此之前损失惨重，现在，远征军中已经没有这个编制了。
蔷薇有些自责。
“你多大？”蔷薇忽然问。
“十七。”
“你在底比斯的母亲一定很想念你。”蔷薇不觉说道。这时，士兵因为蔷薇的话，眼眶开始有些发红。见状，蔷薇随即又说，“等远征胜利回到底比斯，我给你们颁发荣誉，再放一个长假。这样，你就可以光荣地去见母亲了。”
“誓死追随公主殿下！”
士兵一下立正起来，并坚定地说，“母亲一定会以我为荣的。”
蔷薇看着士兵，又温柔地笑了笑。
“再坚持一个晚上，明天我就给你们发冬衣，就不冷了。”蔷薇重新站立了起来，原本已经打算休息的，却忽然又想回去将剩下的几本书也看完。
她感觉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第三十一章 远征·统帅（3）[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