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中娘在他面前显得格外瘦小,似一根单枝的灌木面对着一棵高大的树,卑微立见。她抹了抹眼睛,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亲切地说:“新民,你来了,家里都还好吧?”
王云丽和王盛中一前一后地跑了出来,与陈新民见了面,相互问了好。王云丽一边将他们几个在厅屋里安置着坐了下来,一边沏茶倒水,俨然一个贤惠的嫂子。
王盛中像是冬天一支拿到户外的温度计,热情陡降,坐在那里不再怎么言语,全凭王云丽在其中周旋,保持着聊天的热度。陈新民把椅子往盛中边上挪了过去,趁王云丽与陈冬兄妹聊得正欢,他便低声问道:“盛中,你是不是玩的穿越火线呀?”
王盛中似乎被电击了一般,身子一挺,眼睛一亮,对陈新民说:“你怎么知道的?”
“男孩子谁不爱玩这个呀?”陈新民好像也兴奋了起来,“我也是刚玩,还菜得很,我们班有个小子可牛逼了,今年还要组队去参加国际比赛了。”
“我们这边窑湾乡有个家伙叫独龙,英雄级别的,在个人竞技房能够吊打十几个人,毫发无损。”王盛中兴奋地说道,“我就是跟他学的,他们都夸我有天赋,将来可以组队去打比赛。”
“盛中,我劝你还是少玩这个,我算是看穿了,这个游戏就是个烧钱的游戏,有钱就有好装备,有好装备就牛逼,有巴雷特、94狗、雷蛇狙,就能够虐人家了。”陈新民拍了拍盛中的肩膀。
“新民,不是我吹牛,我用一把m60就干掉了一屋子的人。”王盛中得意地述说起了自己的战绩。
陈新民、王盛中俩人找到了共同的话题,越聊越欢。他们的“行话”,于王云丽、陈冬、陈雪三人来说,就像是听天书,而盛中娘在一旁听得更是目瞪口呆。王盛中似乎是找到了知音,拉着陈新民说个没停。陈冬陈雪这时有些着急了,他们是寄望陈新民来做说客的,结果眼看他就要被拉过去了。
陈新民到底还是知道自己身负使命的,在一番切磋讨论之后,感觉到盛中已然将自己引为知己后,才开始慢慢地回复到盛中娘、云丽姐及陈冬陈雪兄妹所期待的话题上来。他捶着王盛中的胸说:“盛中,那咱们就说好了,你成绩进到前十名,我把我现在用的笔记本电脑送给你,陪你玩cf。”
王盛中豪情顿生,站起来对陈新民说:“新民,你是大城市里的人了,就你能懂我,我认你这个朋友。咱说话算数,我好好努力。”
王云丽听了后,赶紧趁热打铁,说:“这就对了,盛中,咱们不能为了游戏耽误了学习。”
陈冬陈雪好像并不放心,觉得陈新民的劝说是许个空头愿,王盛中学习上不一定能做到,他也不一定能舍得给,就怕是几分钟热度,随后就烟消云散、回复常态了。陈冬不失时机地开始补白,说:“盛中,我们都很相信你的,游戏也好,学习也好,都是要投入时间的,在哪方面时间投入得多、厮磨得深,就会变为一种习惯,形成自觉。学习的乐趣,并不见得比于游戏少。当然,学习的乐趣还要更深刻一些。”
就像是在灌木丛中独独高出的一枝,陈冬的话让已经上高三的王云丽感到吃惊,更让陈新民、陈雪感到佩服。盛中娘更加相信陈冬身上是有文曲星附着的,哪像是一个孩子呀。王盛中其实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只是他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找他别扭,认为游戏是万恶之源,认为他一玩游戏就是堕落,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所以他就想堕落给他们每一个人看,甚至他还幻想着堕落成出色的玩家,去参加国际锦标赛,然后让每一个说他的人闭嘴。他也知道,这仅仅是幻想,因为被人吊打的日子不曾少过,虽然自己进步很快,但电脑的另一头,总是潜伏着无数的高手。母亲的叨叨就像是一个魔咒,越是说得多,强化得越厉害,他已经越滑越远了。今天,陈新民的到来,就算是有人叩开了他的门扉,陪他共同赏了心仪的风景,让他疏狂躁动的心得以疏缓,更让他找到了一个台阶,名正言顺地承认学习是真的很重要的,而不是服膺于母亲和姐姐长篇大论而作出的改变。
人的性格,有时就是这么拧。要想说服人,就像解绳子上的一个疙瘩,必须得顺着来,用蛮力可能会越拽越紧,最后导致无解。如果摸到了关节所在,顺手一拉,问题可能就迎刃而解了。何况,人对于批评是有天然的抵抗力的,有时批评日久,就成了一种负强化,你越说他就越朝着你不期望的那个方向走去。叛逆期的孩子尤其如此,只是有的父母执着于自己的威压,汲汲于自己的正确价值判断,最后与孩子势同水火,互不愉快。
第40章 清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