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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伯母之死[2/2页]

陈村的月亮 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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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伯家已经挂起了挽帐,厅屋里摆放着二伯母的棺材,一张供桌上插满了香烛,烟雾缭绕,她的遗像并没有摆出来,可能是还没来得及洗。堂史陈俊凯一身素白地从厅屋里出来,向陈冬陈雪行了叩拜大礼,陈冬赶紧搀了起来,叫了声“凯哥”。陈俊凯面容呆滞,并未答话,扭头便进屋去了。陈冬陈雪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便跟着堂哥走进了厢房。二伯陈国礼也已经赶回来了,面色冷峻,十分难看,两鬓的白发格外得扎眼。大伯、三伯也都回来了,就剩下自己的父亲陈国仁没到了。
      陈冬见状,只好退了出来,陈郭生正好从另一边的厢房走出来,对两兄妹说:“来吧,给你二姆妈行个礼,上柱香。”陈冬陈雪便在爷爷的指导下行了大礼,上了香,并烧了几页纸钱。虽然并非刻意,但眼泪还是簌簌地掉了下来,成长的路上,生离常常有,死别却是格外地痛心。这时陈冬想到:只有到了人没了以后,才发现,原来一切都可以原谅,一切都可以放下,只是在生的时候,是断然不肯这样去做的。
      行完礼后,陈郭生对兄妹俩说:“你们先回去做作业,等会上来吃晚饭,吃完晚饭把奶奶带回去,让她好好歇息一下。”陈冬陈雪点头答应,便转身回家了。
      正当他们到家的时候,发现门已经开了,进屋一看,见到了正在弯腰收拾东西的陈国仁。陈冬、陈雪叫了声爸爸,陈国仁“嗯”了一声,便算是回答了。他说:“你们去过二伯家呢?”
      “嗯嗯,去过了。”兄妹俩一齐回答。
      陈国仁从箱子里面又拿出一撂书,交给陈冬说:“这些是我新买的,拿去看吧。这上面两本是我出的书,你们一人一本。”
      “祝贺爸爸呀!”陈冬说,“你真了不起!”
      “没什么,我只是在业余时间坚持写了点东西,离作家的标准还远着了。”陈国仁很是平淡地说。
      “妈妈没有回来吧?”陈雪问道。
      “没有,我叫她留在那边,请假多了也不好。我们现在没有陈国斌厂里干了,换了一家,要求更严,加班更多,可以多挣一些。”
      陈国仁收拾好以后,又跑到镇上去买了些火纸钱,这才叫上陈冬陈雪一块到陈国礼家吃饭。
      这时,二伯母的遗像也摆出来了,笑意盈盈的看着每一个过往的人,那略微发胖的脸和那血红的嘴唇,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难看,不想就这样驾鹤西游了,虽然陈冬不太懂这个词的具体来源,但他知道这句话就是用来形容人死了的情景的。
      饭桌上,陈冬才得知,陈国聪已经跑了,大伯、三伯几次去找他都没有找到,他是害怕二伯家找麻烦,躲掉了。陈郭生在桌上很是不高兴,厉声骂道:“你们还嫌不够丢人,是吧?还找什么找?把后事料理好就行了,对外就说突然发病走了,一泡屎不臭,非要挑起来臭?”一桌人全部噤言不语了,默默地吃饭,二伯和陈俊凯还是闷在屋里没有出来,俊凯的老婆拿着碗胡乱地拨了些饭端进去了。
      二伯母的死,让人已经淡忘了明天《交换生》节目就要播出的消息,整个陈村陷入了一种悲戚的氛围之中。回去的路上,陈冬感到一种莫名的伤痛,他已分不清是现实让他伤痛,还是伤痛的氛围逼着他伤痛,就像是站在台上朗诵课文一样,有时他会恍惚,是文章真的打动他了,让他不由自主地带着感情读,还是他为了表现文章的情感,而故意制造一种感情来读文章。
      回到家,兄妹俩不约而同地拿起父亲陈国仁写的《惠州工厂》一书。书装帧得很是精美,漂亮的腰封上写着:“农民工作家的倾心之作,一部现代打工者城市打拼的史诗级作品,省作协主席作序,腾信总裁牛喜斌、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阿悟、打工诗人帅小军等联袂推荐。”
      两人呼啦呼啦地翻了起来,总想一览为快。陈冬简要地读了一下序,便细细地读了起来。与以往读书不同的是,现在他读的是父亲的文字,既陌生又熟悉,既满怀期待又有些挑剔。起先,父亲的文字是平淡无奇的,但读着读着,陈冬就慢慢进入了,他一点一点地明白了父亲在外打工的生活,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苦累,那么多的倔强,从一段一段的文字里迸发出来,像是一股一股的细流,最终汇成一条小河,冲刷着心壁。
      其中,有一段文字吸引了陈冬的注意,书中讲到了一对农民工夫妇在生下小孩两个月后,妻子的妹妹未婚生子,把刚刚出生的一个女孩交给了姐姐抚养,便决绝而去。陈冬不由地想到了自己和妹妹,妹妹正好比自己小一个月,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虽然在村里被传为是奇迹般的存在,但总觉得有些存疑。爸爸应该不是凭空写出来,难道他和妹妹也并非是真正的胞胎,而是像书中所写的那种关系?
      夜已经深了,陈冬合上了书本,脱衣入被,心里的那个问题却始终萦绕在脑际,挥之不去。辗转反侧好久,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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