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漆黑的军靴狠狠的将诗集钉在地上。
抬起头,袁希民看到老朋友那张冷硬的脸。
那么决绝,又那么陌生。
在用脚死死踩住册子的同时,汪进宗不屑的看着这个依旧年轻的朋友,微笑着说:“今天也是一样,你还是那么招人厌恶,甚至更胜一筹!”
“我根本不在意那小子孝不孝心,我也不在意你这只老狗会不会抽烟抽死,我只想警告你,老实点,我盯死你了。”
“谁向他不该碰的东西伸手,我就剁了谁,你是如此,那什么狗屁皇子殿下也是如此!”
“在此之外,晴丫头托我盯着你,你就别想这么多废话,懂吗?”
汪进宗斩钉截铁的说。
尽管已经过去很多年,尽管已经接受并习惯,但老朋友的不近人情依然像一把烧红的铁钉,狠狠的钻在这段本就碎裂的友谊上。
甚至犹不解气的捻上一脚,冷酷的让袁希民感到窒息。
半晌,袁希民才缓过神来,认命般的点点头,苦笑着说:“你这么恨我,怎么还那么喜欢笑晴呢?那是我的女儿。”
汪进宗没有回答,他粗鲁的撕开烟盒精美的包装,抽出一根点燃。
略显佝偻的老人缓缓的走近办公室唯一的小窗,面无表情。
白光映在他的脸上,映出他冷硬的棱角,硬的不像一个老头子。
“袁希民,你又忘了,你和你女儿不一样。”汪进宗说。
外面,本来晴朗的天气顷刻便乌云密布,南极的雪暴就是这样迅捷而不可捉摸。
起风了。
又是暴风雪。
汪进宗看着窗外焦急奔跑的人们,轻轻的吸了口嘴边名贵的香烟。
“你总是这样不长记性。”
映在窗上的影子里,袁希民清楚的看见,华贵的烟草因这次轻轻的吸气,骤然烧出一点明亮的火星。
“我当然宠着笑晴了,这没什么可说的。”
“在那个荒淫的朱家的崽子把爪子伸到小春那里前,我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保皇党呢。”
“可是,我只有小春一个女儿,我这个为了朱家断腿的老兵,我们这个为朱家几近灭族的汪氏,就只有那一个女儿啦!”
“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
“我最好的朋友,袁大统领,那时你只顾着诛杀乱党,皇子当街强抢民女的折子戳到你脸上了,你都视若无睹。皇室脸面,社稷根基,不可动摇嘛,真是一条好狗啊你。”
“倒是笑晴,那小不点才七岁,怎么敢在那么敏感的时期冲撞王室?只为了救一个她甚至不认识的姐姐?”
“因为她,小春才回来,虽然很快就死了。”
“但这件事,我记一辈子。”
说完,这本就佝偻的老头好像更小了一圈,小的几乎让人忘记,他曾经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浴血奋战的老兵,一员死战不退的悍将。
看着老朋友这幅样子,袁希民五味杂陈。
“对不······”
“别说对不起,别说对不起!”
汪进宗怒不可遏,愤怒的打断了袁希民的话。
这个自己将伤疤揭开的老头无法忍受任何歉意,他愤怒的拽起袁希民的领子,狠狠的将他贯在墙上。
“你别和我说对不起,你别和我说!你应该向被那只死肥猪皇子糟蹋折磨的一百一十三个女孩说对不起,向那些为了你的保皇梦而五马分尸的弟兄们说对不起,向苦大名国久矣,民不聊生饿殍遍地的天下说对不起!”
汪进宗愤怒的盯着这个罪人,眼中的烈火熊熊燃烧,猛然像是能蹦出火星的柴薪。
“但你唯独不该和我说!”
“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有什么用,抹的平你身上的累累血债吗?!”
“你这只保皇党的老狗,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会砍下你那颗装模作样的狗头,跺碎你那一身惯于谄媚的骨头,让你为那个畸形的国度陪葬!永不超生!”
“等着吧,袁希民,我很期待我用你头颅喝酒的那天,那一定是我见过,最好的杯子。”
说完,汪进宗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狼藉的办公室和更加狼藉的老朋友。
或者说,很久之前,就由朋友变成的——死敌。
第166章 袁希民与汪进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