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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只能见到一盒骨灰。
那天,下着大雨,他找到了公立的殡仪馆,被雨水浇的湿透了。
一颗年轻的心,也仿佛浸入了严冰。
自此,他离开了父亲的家,那个令他窒息的地方,永远不会回去。
他恨死了自己的父亲,恨他的卑劣,恨他的冷血,更恨那自己身体里流动着的,来自这个可恶的成功者的血液。
他更狠软弱的自己,只懂得逆来顺受,像一团泥巴一样,被人揉捏,随意摆弄。
天人永隔,不是遗憾,是咬碎牙齿的恨,是切肤之痛的疼。
这件事,就像血管里的混入了一颗无法磨损的石子,每时每刻都随着血液的流动在他的身体里乱撞,刮烂他的器官,刺伤他的神经。
有时,那颗石子又堵在心口,让人喘不上气来。
两年后,张放被检查出严重的冠心病。
他快死了。
······
张放回的地方,是自己母亲离婚后,分得的一个小院,也是他童年生活的地方。
这栋房子月余没有住人,桌椅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这时,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谢阿姨。
谢欣阿姨对张放很好,不仅仅是表面的温柔,更是一种复杂的可怜与愧疚。
软弱的张放在初中被同学霸凌,被堵在厕所殴打,谢姨听说后,放下千金小姐的身段,去学校和那些施暴者的父母争吵,大闹了一场。
并且,在张铁原隐瞒了张放母亲去世的消息时,也是谢阿姨偶然打听到,偷偷告诉了张放,并且偷偷跟着,照顾张放回到这个小县城。
这些,张放记得很清楚。
她想要带张放回去,回到那个石城的,她所谓的家。
她想要尽力的弥补,或者说,满足她简简单单的家庭和睦的幻想,或者尽力补偿这个和自己有关的错误。
张放却永远不能接受,因为他去世母亲的缘故,即便谢阿姨做的无可挑剔,张放都永远不可能放弃对父亲的仇恨,和对那个新家的芥蒂。
让他回去那个所谓的家,永远都不可能,永远都不。
电话铃声一直在响,谢阿姨执意要和这个便宜儿子说说话。
张放还是接了,因为这个所谓的后妈,所作所为,真的足够多了。
“喂,张放,你怎么又不接你爸电话,怎么样,你到家了吧?”
电话刚刚接起来,就听到谢欣阿姨急切的问,想来,父亲的那通电话,也是在谢姨的催促下才打来的。
他没有那么关心这个儿子,或者说,根本不关心。
“我到家了。”张放只是简单的回答。
尽管他只在石城和谢姨相处了几年,但是张放真心不希望她为了自己和父亲吵架,谢姨很好,他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很乖,不应该像他一样,活在父母争吵不断的家庭中。
“你爸爸就是脾气急,你知道他的,你爸爸还是很爱你的,不是吗?只不过方式不太对。”
电话那头的谢姨轻声的劝说。
张放笑了笑,说:“我这个父亲到底怎样的,我非常清楚,我们两个的问题要怎么解决,我也有自己的想法,谢姨,你就别说这种话了,没什么意义。”
老生常谈,这种对话进行很多次了。
“你们是父子,有什么不能解开的矛盾呢?说开不就好了。”
“那件事,也许是一个误会呢。”
“误会?”张放忍不住打断,他强压怒火说:“他是什么样的人,做了什么事,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不可挽回的地步,你不清楚吗?”
他急的有些语无伦次。
“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和这个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谢姨,你不清楚吗?”
“有什么矛盾不能解开?父子之间有什么矛盾不能解开?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说开?!说开了我妈就能活过来吗?他做了这样的事,你居然妄想我原谅,甚至变得和他一样吗?!”张放越说越生气。
“你知不知道,我妈死了,我却见都没见到,我根本见都没见到!她病成那样,却每年都要给我炒栗子,我那个父亲,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甚至不知道,他喂给别墅门前那只所谓的纯种的毕加索犬的零食里,有没有我妈寄给我的东西,我妈一个快死的人临死前寄给我这个,母亲死了都不知道的混账的一点点东西。”
“我妈打过无数次电话,甚至是写信,我都没收到,他竟然要求我月考第一才能和我自己的母亲通话,甚至我妈去世都要瞒着我,还说什么中考更重要,人要朝前看!”
“解决?我再一次郑重的告诉你,也请你转告我的那位所谓的父亲,我永远,永远都无法接受,一丝一毫的,任何的,任何的所谓解决之法。”
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电话那头传来谢姨小声抽泣。
“张放,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才让你的······”
张放打断了她的话,态度缓和了一点,说:“谢姨,你不要说这种话,这件事到底是怎样的,我已经很清楚了,谢姨你对我很好,你别再多说了。”
电话那头的谢姨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不说了,不说了,张放,你放假了总要吃饭吧,都要过年了,你回来吧,妹妹也很想你呢。”
“不了,”张放直接拒绝,说:“我今年过年要去姥姥家,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说完,张放便挂断了电话。
其实,今年过年,张放哪也不去,姥姥对他很好,只是一看到他就想到自己苦命的小女儿,浑浊眼睛里每次涌出泪水,都让张放感受到剧烈的煎熬和痛苦。
他不敢去见。
想到这里,血管中不存在的石子又动了起来,在胸腔里不停翻滚,让他的心口疼痛难忍。
······
第2章 一个人的家[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