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烧的烈日像是悬在头顶,永恒不坠。
模糊的意识中只剩下往前走的念头,如同一根细长的丝线,牵引着身体行动。
一座又一座城池,一条又一条小径,一个又一个黑夜与白昼。
颠簸的旅程中,荷衣早已变了模样。
原本圆鼓鼓的脸颊凹陷下去,颧骨耸出来,像是支撑着脸上面皮的木偶支架。双目失了神采,黑色的眼圈诉说着无数不眠的夜晚。而凌乱的发丝还是偶尔垂落肩头,又被细瘦的手指绕到脑后。
这是个风尘仆仆的旅人。
“呜喵——”乌云的叫声更显枯槁,嗓子里都是干涸。
荷衣听到这声熟悉的猫叫,隔了一阵子,才愣愣地低下头,习惯性地扯出一个笑来。
只是,那更像是人手操纵的偶人一般,关节都带着僵硬,没有生气。
马儿打着响鼻,踢踢踏踏地走在路上。
认识白雪的人,大抵已经识不出这匹曾经精神奕奕的千里马来了。此时的白马已经全身浮着灰黑色的尘土,鬃毛凌乱打结,硕大的马眼睛里似乎也跟荷衣一样,只剩下一股支撑着前行的劲头。
别的,早已湮没。
头顶上日升月落,那盏曾经照着咸阳也照着上郡,照着英裳也照着扶苏的弯月,已经慢慢变得趋于圆满。
而所经过城镇的人所说的语言,也跟咸阳的官语越来越接近。
荷衣想要去见始皇帝的车驾。
她怀抱着信件,还在一路向着东巡的队伍追赶。
然而休憩的间隙,她也曾听到过一些消息,一些令人不安的不知真假的消息。
有人说,咸阳城里前段时间有匪徒出现,杀了外出的夫人与小公主。也有人说,蒙恬将军犯了罪行入狱,即将被押送带回咸阳。
初始听闻这些事情时,荷衣正在一个茶棚里。温水入喉却是全身冰冷,血液几乎都要冰冻。她暗暗地掐住手掌的虎口,让自己不至于昏厥。
这一切都太让人意外,匪夷所思。
荷衣想起宜春宫里的日子,那些有夫人和安歌、嘉树在的时候,那些无忧无虑的安宁与静好。
现在,一切都变了。
然而没有扶苏的消息,即便蒙恬入狱之事已经传遍,依然无人知晓长公子境地如何。
荷衣便不再停歇,又踏上了行程。
她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她只是想到,公子知道了这些,又该会怎样地万念俱灰。
所以,不能停留。
要走,要去找陛下。
要快。
星夜行程只为了一道希望,荷衣已经走了很久,直到现在。
日光刺目,照得眼睛前面白茫茫一片。
远处隆隆作响,似有雷阵。然而抬头,依然是万里无云,烈日当空,碧空如洗。
没有雷雨,没有狂风。
那这声音是……
第102章 跋涉[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