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大朝会结束,蒙毅却步履匆匆地一拐身进了偏殿。
嬴政已经换上了常服,正如往常在案前批阅奏章。
“陛下,府帑案臣已查清。”蒙毅稽首,后开始将调查结果一一向嬴政说明。
府帑贪腐案本就是皇家家事,所以并未在大朝议上讨论,只需蒙毅自行来述职即可。
“……涉案人员就是这些,臣已悉数捉拿归案,另缴获贪污赃款百万金重入府库。”蒙毅一点一点地将几日来的调查结果细说。
在说到已经深陷牢狱的人员时,肃立在角落里的赵高没征兆地摇晃了一下身子。
蒙毅余光也看到了,他顿了顿接道:“臣不敢有所隐瞒,除却以上几人外,还有一人也在此列。他曾收受尚食处的钱款数万金,不知是否知晓内情。”
蒙毅如实说道。
嬴政抬头,眼如光电直刺蒙毅,意思是有话直说。
蒙毅感到一种实质化的压力,他低着头强行按捺下内心那股惊悸感:“此人就是……”
话还未完,只听得“扑通”一声,赵高连滚带爬地趴伏在地上,颤声连连:“陛下,陛下,奴才不知那是贪腐钱,只是尚食处小安子孝敬奴才的!”
他抬起头已然满面泪痕,身子瑟瑟索索,但话里的意思表述地非常清楚。
自己不知情。
“聒噪”嬴政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动。
他极其不耐烦地将手中原本批复奏章的刻刀扔了下去,直拍到赵高脸上砸出一个血坑。
血像是小溪流汩汩地流。
赵高明白这是嬴政的惊悸之症已犯,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连连叩头。
一时间只余下“咚咚”的脑袋和地板接触的声音。
“按律如何?”嬴政不理赵高,面色愈加不耐。
“按律,当斩。”顿了一顿,蒙毅还是决定一切秉公办理。
赵高闻言头磕得更响了,脸上的血和额头上磕出来的伤口混在一起,血水倒流到地面上。
嬴政不语,久久凝视着赵高。
地上的人还在磕头,地上已经汇聚了一个小小的血坑。
“脏了这地”嬴政俯视着二人,手按在头上一圈一圈地揉着。
蒙毅站在一旁唇角紧闭不发一言,赵高立马停了动作,抬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颤颤巍巍。
那张脸被血糊得已经看不清面目,就连眼睛里也浸入血渍一片殷红。
他瑟缩着仿佛要并拢成一团,血液的腥味儿在房间里丝丝缕缕蔓延。
头终于不怎么痛了,嬴政按压在太阳穴的手终于放下。
似是要透过血裹的壳看出点什么来,许久之后,上座的天子扔下桌案上的擦手布帛:“把脸擦干净,说清楚怎么回事。”
赵高闻言如蒙大赦,膝步前行几步拖出一条血线。
他抓起布帛胡乱地擦着脸,暗红色的视线终于重见光明。
随即急促地开始解释:“陛下,奴才罪该万死!识人不明是第一罪,收受下面的孝敬是第二罪,蠢钝不知事是第三罪。奴才实在愚鲁,甘愿受罚!”
他咬紧牙关,一脸的悔恨之色。
那布帛被紧紧抓在手中,正放在胸口处。
嬴政看着赵高,那只曾经为他格挡箭矢被刺穿的手掌上,伤疤丑陋地爬在手背。
一幕幕曾经的事情又回荡在眼前。
从接替秦王位再到称霸天下,一路走来颇为不易。
赵高这奴才也曾多次舍命护卫,有点贪财的小毛病……也不是不能容忍。
况且,天下有谁敢忤逆自己?
想到此处,嬴政先是看着沉默不语的蒙毅道:“蒙卿此番辛劳,此案办得十分妥帖。”
然后看向摇摇欲坠大气也不敢出的赵高:“你这奴才一向愚蠢,想来也没这贪腐的胆子。此事便罢了,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赵高几乎要昏死过去,听之连连拜谢嬴政的恩典,直哭得涕泗横流毫无体面可言。
嬴政只是不耐地挥挥手,便命二人退下了。
蒙毅自忖无甚疏漏,但心内总觉得有些不妥。
&
第15章 山雨[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