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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话 历史秘辛[2/2页]

销锋镝:北国蚁梦 鹿食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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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是谁?打第一面起我就觉得你不像是一名普通仆役。你和非常道峰上的那些人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区别在哪儿我一时也说不出。”那双平静的眸子仿佛能看穿顾震深埋心底的秘密。
      “我是谁?我就是赤霄宫的一奴仆,伺候各位道爷们的,打南边和木头抛家舍业逃难来此,有天头创在了山下的石碑上受伤了,然后就一直躺着,到能下地走路的时候就去打柴,结果点背不知道让谁差点害死,硬撑着翻到道院里,谁知道怎么就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室去了,而且还碰上...后来的事情道长也都知道了。”顾震没来由的慌了,嘴里念念叨叨个不停,把这些天他的经历一股脑地诉说出来。
      其实珏灵随口一问便道出了顾震一直都想弄明白的事情,但“我是谁”这个深邃命题,除自己外再无旁人能够帮忙解答。顾震自然是万万不愿意在女神面前自称奴仆的,但形势所迫,当他提到自己的奴籍时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把订立主仆关系的始作俑者千刀万剐,但这只是他的臆想罢了,一切都要回归现实,而现实里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如珏灵谈到的武功一样有云泥之别。
      珏灵把俏脸撇了过去,顾震以为她是在嫌弃自己的回答驴头不对马嘴,正欲检讨时,寒冰般质感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刚入门时也曾向师傅提过这个问题,他回答我约莫从‘坏劫后,人的身体就发生了某种变化,师傅对此很感兴趣,他走访名士,翻阅古籍,在历代医官的著述中发现了一些端倪:常随军旅的殇医们常常会提到一个名为‘紫府的器官,但却没人能证明它的存在,据师傅推测那就是变化的根源。”
      顾震松了一口气,很多事情都经不住深究,比如说自己体内那股来历不明的?拧?绻?苡米胺杪羯档姆绞矫苫旃?プ詈谩;八笛矍罢飧龆ズ每吹男」媚镎媸巧衿妫?饶芩婵诖链┧?幕蜒院兔孛埽?不嵯裾庋?欢?僭俣??刈帕怂?牡馈
      “道长,我还想知道‘?拧?鞘裁础!惫苏鸨鞠胝妓?阋耍?抛旌耙簧?笆Ω怠钡模??幌氲剿?钠⑿裕?偈辈桓以齑危??略侔ど弦环餍洹
      “?牛磕闶蹲致穑肯拔渲?丝谥械摹?拧?胩斓丶浞缌髟粕⒌摹捌?笨刹皇且欢砸焯遄帧6?叽痈?瓷暇褪遣煌?亩?鳌!
      以顾震的文化水平自是不知道两字的写法,开玩笑,但凡是小康之家,不说供他念个私塾,也断不会让他和周青背井离乡跑到兖国的道观内做一些砍树伐木、烹肴煮饭的粗贱活计,再不济,倘若家中尚有二亩薄田,他也一定勤勤恳恳地田间伏作,没人愿意没入奴籍,一辈子给别人当牛做马,当然他们祖籍在何地只有周青知道就是了。
      “看好——”珏灵全无道门高足的架子,从地上随手拾起一根枯枝,俯身弯腰从容运笔,一个呼吸的功夫蚕头燕尾的隶书便书写完成,即使工具简陋,也难掩其笔锋间的灵秀之气,一板一眼颇具大家风范。
      “好字!”顾震衷心夸赞。
      反观被夸赞者毫无高兴之意,大概被夸耀对她来说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珏灵敛袍起身,把手中的树枝递向顾震,神色如常道:“你来写一遍。”
      顾震伸手接过,蹲在地上照猫画虎般有学有样,初时,他连握笔姿势都错误百出,写出的字更是乱揉成一团让人难以辨认,但随着时间推移,珏灵眼中的震惊之色已经溢于言表,只见地上歪歪扭扭的“?拧焙汀捌?弊址至脚懦铝校??伎梢钥闯鲈醋砸蝗酥?郑??浣?街?袼伲?秃盟圃橙嗽谝惶熘?诮??芍侨艘谎?豢伤家椤9苏鸸椿?淖郑?勇以愕侥?停?俚胶崞绞?背蹙咦中危?昂蟛挥庖豢讨樱?菔圭辶榧?嗍豆悖?膊幻庥兄帧俺ち思?丁钡母芯酢
      此前珏灵虽救顾震性命,还特意跑一遭来给他送药,其实更多的是出自一种道义上的关怀和对顾震在??室里紧闭双眼的欣赏,天下重操行者车载斗量,不可胜数,但像顾震如此低贱地位却还能保持正派作风的委实不易。珏灵虽然不拘于事道心澄澈,但以她这等优渥的资质和品貌无可避免的让她养成了自视甚高的性格,直至今日,亲眼目睹了一介“凡夫俗子”都可以展现如此天赋,她才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绝不是一句空谈。
      不知若是顾震得知自己才刚刚被珏灵视为同类会作何感想,可目下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亦乐乎。其实事实远非珏灵所想的那样,顾震在书法上的天赋只是“一般平常”的水准,他之所以进步飞快,原因在于他越写越熟络。随着地上呈现的一笔笔字迹,恍惚间,顾震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穿着匪夷所思的奇装异服,在墙壁雪白的房子里泼墨挥毫。
      对于顾震,这更近乎一种重温生疏技艺的过程,但在不知缘由的珏灵眼里倒成了惊世骇俗之举。
      一直写到自己的书法水平恢复了个七七八八,顾震才心满意足地扔下手中树枝,他回身,恰巧把珏灵的吃惊神色收入眼底,顿时不无骄傲道:“不知这字可入得道长法眼?”心里想的是:别的不说,就凭我表现出来的进步速度,谁不得刮目相看?
      以珏灵澹然纯净的性子,自然不会因为被顾震看到了不寻常的一面而懊恼,她扫了一眼地上曲折蛇行的两行字,颔首道:“写得不错,有我垂髫时岁的笔力了。”
      垂髫也就是八九岁的年纪,以顾震文化沙漠的知识积累量大概也能猜到珏灵是在说他很菜的意思。
      骄傲来得快去得也快,引以为傲的东西被如此轻视,还是被浸淫此道多年的行家里手轻视,无从辩驳,顾震顿时像只斗败的公鸡一般神色恹恹。
      看到顾震吃瘪的样子,珏灵蓦地有些想笑。
      “有位叫许叔重的汉人先生,他用二十多年编撰了一部《说文》来对你们景国的汉字详加分析和考究,里面对于‘?拧?绱思窃氐馈?耪撸??贾???氏蠛?妫??派?蛭铩?硎逯厣?凇?到佟??螅?耸蔽湔呙且丫?梢杂胩斓毓低?詈希???恢稚褚斓牧α浚?缺步?涑浦???拧保?茉探宄觥?拧?⑸朴诶?谜呶抟徊皇前紊礁鞘溃?挛涔?酥?健!
      “如果炼不出那种神异的?牛?松?妥⒍ㄎ薹ㄌと胛涞溃俊惫苏鹜蝗幻靼孜?裁寸辶榉次仕?澳芊裣拔洳皇侨【鲇谀懵穑俊
      “很遗憾,但事实就是如此。”珏灵又仔细瞄了一眼顾震用枯枝草就的字,隐约觉得其笔锋圆转遒丽,字形妍润多姿,对眼前男子的好奇不由得更盛一分“以前的招式武功有心向学者即可习练,“坏劫”之后,?派?谧细??涓镏?芬潦迹?叭说奈涫跤闪?耪咝尴昂笸?Υ笤觯??刑旄匙烤?牧?耪咦源次涔ΑT?诺募映窒拢?降靥诳铡⒁晃?山?雀髦址艘乃?嫉氖虑槎急湮?质担?ご艘酝??????耪咧????淞衷傥奁胀ㄈ肆⒆吨?亍!
      顾震咽了口吐沫,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残酷;没想到出了这座栖霞山,就是普通人与炼?耪咩?挤置鞯氖澜纭g辶樗?..既是一名看上去就很强的炼?耪撸?质堑烂啪揠⒊蚊髯拥母咦悖??苏鹎??⒚??拔⒌匠就晾铮?惺裁醋矢裥拇骁材钅兀孔菔姑缮衽?嗄浚??硐录蓿??制臼裁词刈∷?堑男腋D兀
      从客观的角度讲,顾震想这么多纯属自作多情,近代有一位大文豪曾经说过:“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nude)体,立刻想到生殖(Genitalia)器,立刻想到性(sex)交,立刻想到杂交((hybridization),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象唯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
      网上有老哥总结过这么一个段子:人生三大错觉【手机振动、我能反杀和她喜欢我】
      顾震此时就处于这么一种“她跟我说话,她是不是喜欢我”的矫情中,换句话讲,美色已经遮蔽了他的双眼,让他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尽管杂役的生活催人早熟,但顾震终归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十三岁,以后世的观点还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但在本朝,十三岁已然是可以成家立业的年岁。
      丝毫不在意骤然沉默的气氛,珏灵自顾自地讲着自己的见识:“兖朝立国未久,文教不兴,很多典章制度都受景国成例的影响,或照搬,或小修小补后施行,我从小到大所读之书,多流传自景国,许叔重的著述与景国历代积累下来的典籍相比,只是九牛一毛。‘倾耳聆波澜,举目眺岖?拢怀蹙案镄鞣纾?卵舾墓室酢?掳蔡┑恼饬骄涫?褂胛颐乓还岬闹髡虐岛希?艚?从谢?幔?蚁肴ソ?悼纯矗??断绿煜挛娜顺圃薜姆被?跣宓鼐烤谷绾危?皇?..”珏灵碧绿的眸子闪过一丝神往,但很快便归于平静“这样的机会好像并不属于我。”
      一股难言的、突如其来的热血翻腾上涌,顾震慨然道:“若是道长信任小子,我愿为道长谋划此事。”
      闻言,珏灵怔怔地看了顾震一会,眼前这个男人总是会有意外之举,他知道自己刚才的承诺意味着什么吗?若说得现实一些,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本该矢口回绝,可在珏灵的心中,有什么东西蓦地轻轻颤动,就是这微微一颤,那隐藏许久的少女心性突然间冒出来,鬼使神差地,她答了一声“好”
      见仙子应允了自己,顾震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虽然二人没有击掌为誓,但在十三岁少年的世界里,突然有了一个太阳般夺目的目标。尽管对顾震来说,在景国的记忆就像风里的沙尘一样梦幻,他也没有任何现成的法子,可是,管它呢,先应下来再说!
      “道长,请问小子要如何才能炼出‘?拧?矗俊惫苏鹞战羧?罚?嵋愕纳袂橼故妥藕挝?俺斐??尽
      “炼?牛?..每个人炼出?诺氖被?痪∠嗤??虻ダ此担?耸怯裳?⑷狻⒐呛推?槌桑?H擞胛湔叩南忍熘?鹁驮谟谄胀ㄈ说钠?薹ɑ?牛???仙??拍耸且恢种时洌?彩翘ど衔溲е?赖谋曛荆?湔咛焐?细??颂逶俗???ü?细????牛?辛?藕螅?诹ψ孕谢???颂宓慕罟侵?Σ还?俳铮??诹Υ呱?螅?丝商峋僦赜馇Ы镏?铩!
      “所以,张道长把我扔到这来......因为我是个炼不出?诺?..普通人?”话到嘴边的“废物”二字改口成了“普通人”,顾震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神情说不出的紧张,今天他的情绪大起大落真如坐过山车一样,一方面他终于揭开了这个神秘世界的面纱,有无尽的奇遇和机会等待着他去探索;一方面他又认识到自己在此方广阔世界中的渺小,巨大的落差让他忽喜忽悲,心念浮动,刚才所说的这些话他没有问也不敢问李至纯,但在珏灵面前,却一五一十地道出了自己的忧虑。
      “我不那么认为,那日我为你输?啪让??蛭?宜?蘖兜脑禄??胖烈踔寥幔?粕司热硕嘤衅嫘В?笔蔽乙晕?闶遣涣?诺钠胀ㄈ耍?床患岸嘞耄?皇且晃妒?牛??禄??旁谔讲槟阒芴煅ㄎ皇保?⑾帜憔?缂?恚?以谒纳翊系燃复ρㄎ皇甭旁馀霰冢?倬跤幸欤?阍诖笫π治恃?比缡蒂鞲妫?庞辛撕罄此?鬃猿鍪治?闾铰稣馐隆!辩辶樗晨诒闼党隽怂?鞘π置闷匠5某莆健
      “大师兄?”前后得到了张至简和珏灵两个人的肯定,顾震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想来他确实在习武方面有些潜力,要不然几位道长为何要一再提及经络之事?果真如此,自己的性命应该一时无虞。但那一声“大师兄”也触及到了他的某根敏感神经,本能似的,一颗毛茸茸的猴头便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怎么了?”珏灵捕捉到了顾震不受控制扬起的嘴角,暗忖自己所说也没什么不妥。
      “大师兄被妖怪抓走了”
      “二师兄被妖怪抓走了”
      “师傅也被妖怪抓走了”
      “大师兄他说得对”
      “二师兄也说得对”
      “那观音菩萨说的对呀”
      “大唐gang大唐gang”
      魔性的歌声回荡在顾震的海马体内,那个奇怪的梦又情不自禁地涌入脑海,那里有名为手机、电脑、网络、WiFi、电子音乐、还有......鬼畜的东西。
      “容我先卖个关子,请问道长在师门排行第几啊?”
      想着顾震如此资质,张至简又有爱才之心,将来许能成为大师兄的弟子,珏灵便有详有略地给这个“未来师侄”介绍了下师门的情况,她拜师澄明子最晚,年龄又小,故排行第八,在她之前的七人分别为:淳和道人张至简、纯阳道人李至纯、玄诚道人孙至诚、无功道人罗至功、清绛散人花珏轻、中和道人杨至中,以及一个与她年龄相仿,尚未取道号的于至任。
      “所以,那位李至纯李道长就是道长的二师兄了?平时你们都管他叫‘二师兄吗?”顾震强忍笑意。
      “私下是如此称呼的。”珏灵颔首,又道:“你憋笑做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抓的野兔生孩子了。”
      “讨打?”珏灵怔了一秒,随即扬手欲打。
      “错了错了,仙子饶命。”顾震双手抱头,装起可怜来,珏灵也非真的要打,只是抬着柔荑,俏脸含霜道:”你若再这般油腔滑调,我可要出手给你点教训了。“
      ”错了错了,“顾震怕极了珏灵从此再不理自己,慌忙道:“说来话长,我读过这么一个故事,话说: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很久以前,有一块石头,从里面蹦出来一只猴子......”
      顾震卯足劲地回忆那个猴子的故事,有些记忆不详的地方便连蒙带骗地蒙混过去,就这样,他堪堪讲完了《西游记》的前五回,正要接着讲第六回《观音赴会问原因小圣施威降大圣》时,顾震环视四壁,洞内光线晦暗,才发觉夜已向晚,而珏灵还沉浸在猴子大闹天宫的激烈精彩中,浑然不知。
      “咳咳,天色已晚,道长莫忘了宵禁。”顾震提醒道,其实他想说的是李至纯出去那么久也该回来了,虽然他们二人风光霁月坦坦荡荡,但以李老道古板的性子,见到有猪想拱师门的白菜......刚侥幸从一次刺杀中幸存下来,顾震对生命还是无比渴望的。
      “时间过得真快。”珏灵从回味中恋恋不舍地退出来,感慨道:“《西游释厄传》对吗?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过这么一本书......真是个有趣的故事,就是你讲的颠三倒四。”
      “哦”言简意赅的回答,大致意思是:歪歪歪姑娘,给你讲就不错了,你师傅没教过你与人相处不要挑三拣四吗?
      珏灵嘴里轻轻嘟囔着什么,忽而展颜一笑,露出唇角浅浅的的两个小梨涡,顾震仿佛看到山洞里升起第二个太阳,刹那间冰河解冻,万物逢春,隽秀不可方物。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是了,灵台是心,方寸也是心,斜月三星还是心。原来那泼猢狲不远万里也要抵达的地方,仍然是一个‘心,这书果真是有趣,顾震,以后的情节一定更有意思,对不对?......顾震,你在听我说话吗?”珏灵难得的兴致盎然。
      “道长...生得好美。”顾震低着头,胸膛里好不容易平复的小鹿又开始乱撞起来。
      “美…是吗?”珏灵抬起螓首,清冽的目光泛起涟漪,这是顾震见她第二次笑,只是笑容微苦,“如果在我脸上这划一道,那划一道,或是说二三十年过去,我已人老珠黄,你还会觉得美吗?”她边说边用小手在脸上比划。
      “…”,顾震沉默不语,他看着一向高冷的珏灵突然犯起傻来,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本要脱口而出一声“美”也咽回了肚子里,总觉得不是由心而发,力度上就难以使人信服,况且他压根也不会考虑那么遥远的事情。
      离恨天,玄德崖,拎着新衣的李至纯站在洞外的黑暗里,听着洞内时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楚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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