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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她想[2/2页]

临渊记 三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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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片刻,方才低声回话:
      “阿姐莫要说笑。”
      云渐看她惦记皇帝安危,便也不再得寸进尺,亲手为她斟了杯热茶,等着她慢慢啜饮。
      “皇帝志在天下,必定要先清洗朝堂。许多时候,眼瞧着像是风平浪静,可底下的暗流汹涌,属实还要靠他日夜相搏,就像——”
      “长生一样。”
      御座之前,永远高悬利剑,群狼嗜血。
      沐景咬了咬下唇,手中的杯盏,忽而烙铁一般,烫得人心神不安。
      “他保护不了你,确实是他无能。但若实话实说……”
      云渐看着她,又轻轻笑了笑。
      “我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沐景立时听懂了她的意思,反问道:
      “那皇上出宫,岂不是……”
      “听天由命,事在人为。”
      云渐的声音沙哑,淡淡回了前后矛盾,狗屁不通的八个字,直说得人云山雾罩。
      沐景的目光,落在了桌案之前,斜斜摊开的布防图上。
      密密麻麻的注释与图形,暗示着近在眼前的未来。
      堂堂长公主,也要取了□□战甲,殊死一搏吗?
      她不是没见过生死,长公主奉先帝遗诏、扶持七郎即位之时,她也在潜邸之中,见证了无数杀戮,刀光剑影。
      她一直有些怕云渐。
      她曾见过长公主亲手弑兄,杀人不眨眼。
      断肢残骸之间,统御生死万千。
      献祭般燃烧着,奉上一切。
      但她久在深宫,浑浑噩噩,竟不知从何时起,又要重陷如此境地?
      是了,七郎也曾言及前朝政事,关乎科举,屯田,户部贪墨,还有……
      秦相不愧是大家出身,经世之才,虽是丧妻之痛,但朝政不黜,事无巨细。
      光他府上的管家,都可将户部上下数年的账本,算个清楚明白。
      沐景终于听懂了,这状似夸奖的一语中,究竟有多少帝王猜忌,话外之音。
      新任的户部侍郎,仿佛是寒门出身,早年由先帝下旨,征召入仕。
      好像是……
      处了斩立决?
      沐景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也不是个傻子。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正对上云渐瞳眸,锋利如刀。
      于是她犹豫着张了张唇,忽又停住,只如救命稻草般捏死了手中的素帕,这才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
      “你们……”
      “怀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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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
      十一张嘴,复又吐出一口鲜血。
      房间里,弥漫着药草异香,还有浓郁的血腥味道。
      孟十一不堪重负般躺回床上,眼中艳艳绯红,终于又淡了不少。
      大约是刚用过药,酒劲又未醒透,他只是定定地望着床顶蚊帐,任由曲九举着一把银针,在他身上如传花蝴蝶般,来来去去,起起落落。
      似这般忙活了半个时辰,曲大少爷方才骂骂咧咧地停了手,收拾着手边药箱。
      “说了要你们别碰面别碰面,你看你这折腾谁呢?昨儿本少爷就在城外忙活得整宿没睡,你这倒好,还得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给你扎针,药方也要再改……就算是戟园送来的药材贵重,也不是给你这么浪费的。”
      “戟园?”
      零零碎碎的好些话,十一却只听进了这两字。
      “是啊,今日天刚亮,晴釉姑娘便亲自过来,送了整整两车珍奇药草。那常醒也是个暴殄天物的,竟就地扔在了门口,也不收拾一二?”
      嘴上虽说嫌弃得利索,然而言及某人,那撰写药方的手却不听使唤,猛地一滞,雪白宣纸之上,便落了个扎眼墨点。
      曲大少爷索性放下笔,将那纸张狠狠乱作一团,扔到墙角。
      他一大早接了常醒讯息,匆匆自城外赶回,便只见孟十一躺在床上,忽冷忽热,昏昏沉沉,不见她半个影子。
      猜到她大概是在躲自己。
      不知为何,反倒有些气闷。
      自己生了气,他便也见不得别人舒服,又絮絮叨叨地说道:
      “听说昨儿夜里,戟园也召了太医,好似是殿下旧伤复发,疼痛不止。”
      “心疼不?”
      他眯着一双狐狸眼,没心没肺地笑,哪里还记得什么心绪不能妄动的医嘱。
      孟十一却只抿了抿唇,半晌憋出一句:
      “师兄慎言。”
      倒像是数月之前,他苦等长公主问一句生死,也终究没了结果的时候。
      兜兜转转,竟还一如从前。
      以这个白菜帮子刚过易折的性格,也不知内里撕心裂肺断成了几截,还要四平八稳地戴着个刀鞘,假作平安无事。
      曲九放下笔,吹了吹药方,等了好一会儿,才又没头没脑地提起一事:
      “前些日子,有关中黔首入京,敲登闻鼓,受了坐笞五十,宁徙二千里,也要拼死状告当地县令,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并状告当地知府,官官相护,结党营私。”
      “据说皇上今儿下了旨,要亲自提审此案。”
      关中……可是秦家的地界。
      大概是等不及了。
      “皇上还下旨,调拨禁军两万,由陆将军亲自领兵,连夜南下,驰援江北。”
      “陆将军一走,留下的副将是个草莽之徒。”
      “等你大婚的时候,京城必定兵力匮乏。”
      “又有帝后出宫,共贺长公主大喜……”
      “魑魅魍魉,正当夜行。”
      曲九慢悠悠地拿着话点他,孟十一当然听得清楚,却还是个锯嘴葫芦也似,闷不吭声。
      那嫡亲的师兄便愈发不依不饶。
      “本少爷还听御前的宫女说漏了嘴。”
      “昨日南书房密议,长公主请旨大婚,皇上本是要指给……秦家的。”
      “既圆了二人年少憾事,又可多加辖制,徐徐图之,皇上还以为殿下会欢喜应允。”
      “是云渐,执意不愿……”
      孟十一皱了皱眉,打断他:
      “殿下心中愧疚,你也不必……”
      “愧疚到跪下拜请?”
      曲大少爷扬了声调,反口截断他的话音。
      而十一,竟像是又聋了一般,怔愣原地。
      世界忽然万籁俱静。
      就连盛夏阳光,也默然沉寂。
      唯有曲九,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话。
      “我虽不喜她自负,但此事我既知晓,便该告知于你。”
      “昨日,长公主跪请皇上赐婚。”
      “她想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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