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崔府,厚园。
向以古拙清旷闻名的绿瓦粉墙、亭台轩榭,隐没在雷鸣电闪之中,忽明忽暗。
微云湖里,已没了月光倒影。
唯有一株香樟,伫立湖畔。
“江湖传言,崔府传承千年不败,靠得便是这棵老树成精?”
云渐不知何时,已然摸进了崔府院内,声音含笑,大步前行,竟是毫不避忌。
她的肩伤又动,痛得唇色发白,眸光却愈发清亮,仿佛雨后虹光。
青铜的长刀在她手中,不言不语,如渊?s岳峙。
“在下不过客居崔府,殿下此问,恐难解答。”
湖前的梅亭,挂着一盏孤伶的风灯,摇摇晃晃,像枚醉酒的月亮。
稀薄的微光,映亮了一炉酒,两只杯,半亭雨色。
还有一个瘦削的人。
“在下愿以酒赔罪,请殿下赏光?”
“什么酒?”
“青梅煮酒。”
阴云漠漠,天外腾龙,青梅煮酒,可论英雄?
“哈哈——”
云渐抱着刀,翻身落座,飞扬的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端王爷,久等了。”
燕承垂着眼,亲手为她倒酒,有些虚弱的声气,落在风中,并不明朗。
“殿下再不来,在下便该回房,哄女儿入睡了。”
大约是常年染病的缘故,他的肤色苍白,眉眼微倦,淡淡含笑的模样,容雅谦冲,不见半分棱角。
温润的眸光,仿佛生死打磨后,徒劳又寂静的等待。
这……
“在下的寿数不长,尚可再残喘几年,殿下且放心驱使。”
他看透了云渐的犹豫,解释得轻描淡写。
长公主却不接他的示弱,话锋一转:
“本宫倒是听说,王爷不日便要受封太子,驱使二字,可不敢当。”
燕承举杯的左手微顿,笑意却不减,周身的温和圆融,不留片叶沾身。
浅淡的声音,起落在惊雷之间。
“殿下何出此言?太子乃国之储君,身系江山社稷,在下病体一具,无德无能,怎敢居之?”
“哦?”
云渐挑眉,眼瞳中,电光隐现。
“那你回京做甚?”
“帝王下诏,岂敢不应。”
“那你这府上兵马,留着摆看?”
“母后爱护,不敢相辞。”
“那今夜,崔府上下重重合围、严阵以待,偏偏这微山湖前,空无一人,孤灯相映……想来,端王等的,另有其人?”
云渐懒得与他磨嘴皮子,长刀一提,便往外走。
“你若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到不如借病,安居川蜀,偷些苟活的快活,再过得几年双目一闭两腿一伸,自然有人替你妻女收尸。”
她这话,肆意冒犯,已然近乎折辱了。
燕承却是个涵养好的,并不发怒,反倒站起身,深深一揖。
他的个子并不高,人却极瘦,在这春雨之中,裹着狐裘大衣,只显得身形愈发单薄,狂风一吹,仿佛都有些摇摇欲坠。
灯火仿佛被扼住了咽喉,喘息着明灭。
“殿下,请留步。”
他微微匀了口气,嘴角的笑意,终于显出了几分苦涩。
“在下贱命一条,横竖一死,本该胆大包天,只是……妻女弱幼,怎能牵累?”
“在此等候多时,亦是有事相求……”
“本宫不答应。”
云渐想也不想,一口否决。
燕承仿佛是愣了愣,忍不住抬眼,望着她。
她站在雨里,形容狼狈,衣衫湿透,却有长刀在手。
仿佛一团灼烧焰火。
“你的妻儿老小命途多舛,与本宫何干?”
“本宫只与你做交易。”
云渐不再站回亭内,只任由雨水冲刷,将脸上
第 59 章 燕承[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