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样了?”
“不知道。”
“究竟是为何人所伤?”
“……不知道。”
姜沉璧只觉这一连串的逼问,如同在胸口揉碎了冰凌,带着寒意和细密的痛感蔓延开去,细细研磨着。
是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恍惚之间仿佛再次回到了扶鸾教中,她第一次见到杜玄蘅的时候,那时少年才不过八九岁,被一群半大的教中子弟围着取笑,因为他生的白净瘦弱,性子也是腼腆,更兼家世不显赫,曲丹宸分明知道,既不参与,也不组织,只是远远地作壁上观,她看不下去,一张破云符甩过去。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有多大的本事,如今都学会欺负新人了啊?”
骄傲的少年缓步上前,用傲气精致的下巴一一点过众人,“魏满贯,我知道你是上京的富家少爷,家中优渥,一路把你宠上来的,不过单凭你这一身纨绔气和那不入流的功夫想在这里横行霸道,是痴人说梦。不信你就给我试试看!”
被点名那一位大气不敢出。
“李穆然,上一次我记着你小练是第八十又三名,明日你敢后退一名,我就上书告诉师父你做的好事,到时候你二人就在后山好好谈,你放心,便是惨叫声叫破天,外头一丝动静也无。”
站在一群弟子中间的人连连称是,冷汗涔涔。
“蒙灿,我这里恰好有一封手书,看字迹倒是有几分相熟,落款是给薰儿师妹的,你说你是自己老老实实赎回来呢,还是让上上下下的弟子一睹文采?”
“别啊无仙师兄!小弟知错了,您要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呢?!”
四下里被点名了一个遍,众人蔫了一大半,还有人不死心地问道,“无仙师兄为何偏帮此人?太不公平了吧!”
“不公平?”身穿寻常布衣,一双眸子却如同琉璃一般的少年缓步下了台阶,抱臂而行,“你们一群人针对人家一个刚入门不过数月的新人,你同我谈公平吗?”
问话的人哑然,面上仍有不服,无仙咧嘴一笑,露出一颗邪气的小虎牙,至于为何偏帮他嘛...”
“三个字,爷乐意。”
他是她的师弟,他的所作所为,心中所想却未曾告知于她。不知道究竟是不敢,不愿,还是觉得她亦无能为力?
——这种重生一世,无力的感觉。
杜玄蘅自然是不会怪她的,他只会说,“小师姐,放宽心,这就是我的命数,何况本来就不与你相干,你何必自责?”
可是那是不一样的啊!她明明已经重生了,已经将上一世的避世和犹豫踩在脚下了,怎么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自己却毫无作为?怎么可以?
原本清秀细致的面上浮现出陌生戾气,将雕刻精细的眉眼悉数笼罩在阴霾之中。姜沉璧很清楚自己这般鲜明的欲念,是对曲丹宸的杀心。
不自责?只有杀了他才能不自责。
竹楼门开,她蓦然回神去看,却是个弟子面无神色,匆匆端了漱盆直入后院,盆上搭着分辨不出颜色的帕子,盆中荡漾着浓稠而刺目的血水。
又一个,再一个。
姜沉璧徒然背过身去,闭上眼。渐而浮现出朝夕相对的一幕幕,仿佛在心头撒了一把银针。
“丫头,”忽然一把清泠泠的男声,倚门而立,神色染了些许倦怠,“进来吧。”
竹楼陈设简约雅致,红木屏风隔了左右,梅花方案搁了茶具,两旁藏蓝蒲团,倚墙而立的木柜方阁,陈列百种草药,浓郁的沉香味四下弥漫。
两人对坐,孟忘川没有言语,如凝脂般素手执了茶壶,缓缓斟了两杯茶,一杯推了过去。
姜沉璧面上分不清焦灼还是无奈,唤道,“忘川兄”一把扣住了手腕,目光灼灼,“到底怎样?你……你直接说了吧,这样子我实在是怕了。”
孟忘川手腕一翻挣脱了去,面上浮出三分讳莫如深的笑意,“丫头,少见你心急火燎的模样,却不是为了颜弈。若是他知道了,不知该如何失望?”
姜沉璧抬手一灌,茶汤尽数入口。
“你就别开玩笑了,分明知道,这两个人是不一样的...再说了,就凭你和我师父的关系,这可是他的弟子啊!你就算不为了我,也为了我泉下有灵的师父...”
“好好好,你听我说。”
姜沉璧一双琉璃眸子紧盯着他,仿佛一说话,便是生死的判决。
孟忘川收敛笑意,肃容道,“杜公子的命,堪堪保住了。只是伤的过重,那皮肉之伤不提,内力紊乱,筋脉俱损,如今身子又虚弱,扛不住霸道药性。我只得以性温的药材缓缓疗伤,然这么一来,耽误了经脉复原,只怕是……”微微一顿,觑了对面人的面色,轻声叹气。
“只怕是——再不能习武了。”
第238章 再不能习武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