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老爷双手颤巍巍的。
眼底含了泪水，说舅舅有心，还记着那个逆女。
“别说了。”那婆子打了杜老爷一下，“澄澄离开那么多年，你做爹的不想她也就罢了。”
那婆子完全哭成个泪人，她说这些年，杜月澄在杜家就是个禁忌，她忍着不提起杜月澄，可是私心里却想着杜月澄。
她说她就这么一个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偏偏被杜老爷给赶出家门。
“她指着我鼻子骂的时候，也没见着你说什么，妇人之仁！”
杜月澄母亲哭得更委屈了，年纪一大把，也没什么多念想的，只想再看看杜月澄。
“云若，你今天过来，肯定也是想说澄澄的事吧。”婆子问舅舅，艰难地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澄澄，她现在过得还好吗？”
这话问的着实戳心，我看了舅舅一眼，他愣在原地，说他也没见着杜月澄。
这话一说，连杜老爷的身子都抖了一下，明明还很关心自己的女儿，偏偏要说成恩断义绝。
“替那个不孝女做什么！”
“老爷子你别生气，其实我见着月澄阿姨了，我是云卿的女儿。”我轻声道，看杜老爷的反应，他眼眶也蓄了泪水，他说云卿的女儿，云卿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我点头，其实我跟杜家二老没什么太多的联系，来过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可他们听到我母亲的名字，却是十分动容的。
杜老爷说当初云卿很喜欢来杜家玩，跟杜月澄一起，调皮的时候，把院子里的花都给摘了。
“一晃云卿去世那么多年，见着你，才知道我们真的老了。”
杜老爷叹息一声，他问我，杜月澄现在可还好。
“她变得很奇怪。”我沉声，简单地交代了一些杜月澄的事情，她现在可以说有些怪戾。
穿一身黑，可以把自己整个都包裹起来，露出两只眼睛，性子也变得古怪，跟从前很不一样。
那婆子颤了一下：“都怪我们，要是没有逼迫澄澄，她兴许择了自己喜欢的人，可以安心过一辈子。”
“胡闹，刘家有什么不好！”
“刘院长去世了。”我轻声道，这话一出，更是吓地他们一愣一愣的，说什么老刘虽然上了年纪，但不至于去世，他怎么可能。
我知道二老有话是瞒着我们，没有敞开了说，索性就把刘院长描述成十恶不赦的人，说杜月澄嫁过去之后，过得就是守活寡的生活。
“澄澄性子烈，她怎么会屈服呢，我就说她不会屈服的。”
婆子说记起那一天，她原本以为杜月澄不会回来参加婚礼，可是没有想到，等来的杜月澄，自己穿了一身婚纱，血红色的嫁衣特别耀眼，她眼底染上戾气，可总归没有抹了杜家和刘家的面子。
她说她只记得澄澄的模样，却没想到会这样。
“刘家孩子不爱澄澄，我们早就知道，是我们做家长的，擅作主张，只以为这婚先结了，日后多少会生出情的，日子嘛，总是要过的。”
爱情和婚姻，从来不是一码子事，门当户对才是最重要的。
杜家婆子这么说，她说她想过，如果是澄澄自己做的决定，也未必会有好的未来。
“我虽然疼惜澄澄，但是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她浅声道，说很开心，我们能把澄澄现在的情况说给他们听，二老的性子也是执拗，明明心底担心的要死，面上却还说不后悔这样的选择。
“你能跟我说说，月澄阿姨当时逃婚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或者告诉我，跟她私奔的人是谁？”
我看着杜老爷，他说羞于提起这段往事，但见我一直在追问，也松了口。
我知道杜老爷是担心杜月澄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件事情。
他说要说起月澄，她的性子，我也清楚，当初我母亲童云卿要嫁进霍家的时候，杜月澄死活不同意，可是童家决定了这件事情，我母亲自然反抗不得。
再加上当时，童家跟霍家之间，其实秘密商定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我们局外人也不清楚，只知道，童霍两家联姻，是好上好的事情。”杜老爷叹息，说是杜月澄不知规矩，想要拽着云卿一起离开。
可是云卿性子温婉，自然没有做这样的事情，从那件事情之后，杜月澄多少替云卿惋惜，见着婚后云卿的日子过得也不好，她暗暗发誓，自己绝对不能走这条路。
可是生在名门之中，哪里还有她能做得了主的事情。
杜月澄恋上一个人，那人是个医生，说起来也不为过，比起杜家来说，一个在市区上班的医生的确入不了他们的眼。
可是杜月澄爱了，她那样的性子，爱得轰轰烈烈。
杜月澄带医生回来杜家，杜家二老眼底全然都是嫌弃，那种看不起人的姿态太过明显，惹得杜月澄当场发飙。
“我们不能由着澄澄乱来。”杜家婆子这样说，我听着有些唏嘘，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却还要秉承这样的原则。
杜月澄为了爱，自然什么都做得出来，再得知要嫁给刘院长的时候，她跟席医生约定好了一起私奔。
“就在月连桥那儿，他们约好私奔，可是澄澄那晚没有等来席医生。”杜老爷子说什么狗屁真爱，还不是扔下了月澄一个人，“如果那晚姓席的医生来了，没准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惜席医生没有跟着杜月澄私奔，杜月澄在寒风里等了一夜，却没能等到心上人。
等来的不是心上人，却是心上人已经死去的消息。
“澄澄以为是我们动的手，可是我们也冤枉啊。”杜老爷说他们才没有心思对席医生动手，可是所有的矛头，包括杜月澄，都认定是杜家人做的。
只因为现场，留下了花香，恰好是杜家当时研制出来的一种特质香料。
“推到我们身上，澄澄也信了，大闹一场之后带着席医生的尸体离开。”
杜老爷子说他生平第一次看到爱女的眼底，腾起了恨意，那种恨意特别扎心，就好像是一把刀子将他的心一点点割裂。
杜月澄带着席医生的尸体消失，当时这件案子，因着杜家的缘故，被压了下来，至今都没有人勘破那起案件，说是席医生不堪忍受压力，在家自杀身亡。
“在他死之前，我的确去看过他，约他谈了，为了月澄的未来，他答应我，不会继续跟月澄处下去。”杜老爷嗤笑一声，他也应允席医生，会替他的未来铺平道路，只需要席医生离开杜月澄。
杜老爷说他不够光明正大，做了这样的事情，但是他私心里觉得，杜月澄说他们是真爱，真爱又怎么会被他所说的限制呢。
可是杜老爷没有想到，在他走之后，席医生就死了。
“成了一个悬案，又怎么样，月澄心底已经将我放在凶手的名单上了。”杜老爷沉声说道，他不求月澄原谅，但是他只想说清楚。
当初杀死席医生的人不是他，然而现场留下，最不利的线索，就是那缕花香。
“自此月澄恨透了我，性子也变了，她原本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也变得沉默寡言，满眼冷漠。”
最冲击人的，还是那天婚礼现场，杜月澄穿着一身嫁衣，板着一张脸出现的画面。
“她没有冲我嘶吼，甚至没有一丝丝撒泼打滚，就那么顺从。”杜老爷轻声，“我们将她送进刘家，没想到却是亲手将她送入地狱，要知道刘家那孩子是这样的性子……”
“都别说了。”杜家老婆子开口，“都过去了，我们也老了，折腾不起。”
杜老爷叹息一声，说事情就是这样，他也不需要真相，也不想怎么样，只求澄澄好好活下去就行。<
49、花香杀人[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