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至邺京一路共走了六七个时辰,红丝绳串儿钱也洒了一道,耳朵边一色是喜气洋洋的恭贺道谢的声口;卿妆挑了盖头悄没声儿隔着玻璃向外头张望,天已然见了黑,路边的百姓仍旧摩肩接踵。
正四下里瞧趣儿着肩舆已经停下了,外头悉悉率率地忙活了阵儿轿帘掀开,眼皮底下伸来修长的一双手微微地弯着是无声地邀请,她暗笑,将手搭在了上头轻轻地挠了两下。
跨马鞍的时候就听着那爷儿在她耳朵边轻笑,喃喃地道:“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勾我,小丫头!”
她憋着笑抿着唇不吭气,到了卫府门前踩上更迭的红毡履接代之礼,跨过大门二人南北而立躬身行过里才牵着手上正堂拜礼,拜完天地祖宗父母再行同牢之礼。
到了厢房苌儿和董仪渊各捧着食案到了卫应和卿妆跟前,各斟了酒水给二人,先头卿妆心里头紧张这会喝完了瞧俩孩子直勾勾盯着对方心里绷不住乐了,卫应跟对面也觉察了,回身望了苌儿一眼俩人都消停了。
董仪渊又递了饭食来给卿妆,她接也不好生接着,低笑了句,“后年苌儿出嫁,娶么?”
平日里肃正严苛的人这会听了她的话脸红到了耳朵根,卿妆给苌儿使了个眼色,小丫头目光发虚,东瞧西看不理会她。
同牢礼后进新房再行合卺之礼,五福婆将二人吃过酒水的半片瓢合二为一放于托盘上笑唱道:“自此鸾凤和鸣,琴瑟之好。”
又宽下二人外袍交待给对方的随侍,再伺候着苌儿董仪渊将二人吃饮剩下的酒食这才喜气洋洋唤了与卿妆随行的傧相前来撒帐,自“撒帐东,帘幕屏风烛影红”至唱到“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才算礼成。
流程走完了卫应也不能跟新房里多做停留,叫人引着上前头谢礼宾客,苌儿贴身随侍卿妆,坐在椅子里大快朵颐,耐不住好奇问才刚怎么回事。
卿妆坐帐,靠着盘弄着护甲打发时光,笑盈盈地道:“给你说好事儿呐。”
苌儿觑她一眼,“谢您嘞,自个儿大喜的日子还惦记着我,方才我想着叫人把那句夫唱妇相随调个个儿来的,这会就罢了。”
卿妆又想起方才她和董仪渊针锋相对的模样就乐不可支,有一搭没一搭地叙话,外头人回事的声口昂扬,“给老太太太太和诸位太太姑奶奶请安,大奶奶正跟房里候着。”
瞧起来老太太领了好些女眷上这儿来,苌儿把瓜子点心包成个纸包揣怀里,人推门前就从窗户里窜了出去,去也不好生去,掉下一把瓜子正落在卿妆脚边。
她借势起身行礼的功夫全给拢到了脚底下,心里气得哆嗦,面上仍旧含羞带怯的,“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
来探望的臣工女眷是来凑个趣儿的,左右说了会喜庆话就各自去了,卿妆坐帐得等着新女婿回房没法四处挪动,老太太就跟太师椅子里头坐着给她训话,“原先我和你太太们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但应哥儿执意我们也体恤,你进了门就是卫家的媳妇,要恪守祖训谨守门风克己为人,尊敬夫婿早些为卫氏开枝散叶。”
她已经生养了一双儿女,开枝散叶的事儿自然是说别的,果然三太太又道:“老太太和咱们盼着你为卫氏子息努力,也盼着你贤良淑德,过些时候能择识大德的姑娘进门给应哥儿房里头添人,卫氏大房一脉子息单薄,当多多益善。”
人成亲的头天就跟媳妇说往后好好给夫君纳妾添人,看来老太太和太太心里的这口恶气还没出干净,可挑人纳妾卫应不愿意她也不愿意,看来这样美好的愿望是没法给人实现了。
卿妆心里笑,面上仍旧恭顺,“是,我记下了老太太和太太的话,往后叮当克己守礼,情老太太和太太安心。”
老太太瞧她还算顺从,心里头多少好受用了些,“方才才说要守礼,这会你啊我的就不成规矩,既成了女官又给了应哥儿做媳妇,身份自然不同以往,称呼还是改了吧!”
“是,孙媳谨遵老太太的令。”
老太太和太太点头,又说了几句提点的话才出去。
直近二更末前头的喜宴才散,平平静静地未出什么差错,卫应推门的时候身上清清浅浅的酒气混着那瓶薄荷露的味道闯进她鼻子里来,她心里欢喜,便起身去接他。
时辰长了脑袋发昏,早忘了苌儿丢下的那把瓜子,穿的弓鞋跟儿高又窄小,脚下那么一滑摔进卫应怀里就往地上栽。
258章 礼成[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