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冯令瑜失踪的事才刚发生时卫家就连带着卷进是非,倘或道中途再有别的变故,祸事十之五六就得降到卫应身上,她极担心他。没成想半夜里头卫应竟然回来了,事隔数日,挂在木施上的衣裳都带着风尘仆仆的土灰味。
她懒洋洋地往他身边蹭了蹭,佯怒道:“还知道回来?”
夜色里卫应俯身吻了吻她的脸,低声道:“找到公主送回了行辕,这会御医瞧过了说只是受了惊吓且无大碍,等明儿再瞧瞧人能不能转醒,我毫发无伤,把心收拢收拢好收在我这儿。”
卿妆本来迷迷糊糊的,听他说话陡然转醒,“这么说,公主不是叫捉了去当鬼妻?”
卫应转头瞧她汪着一双看热闹的眼睛,无奈摇头,“鬼涌地势险峻,修运河的时候是死了不少人,可为了防止出乱子就跟凶位上镇了石敢当,鬼怪要作乱怕是不能够的,用来吓唬孩子的罢了。”
哪个孩子被吓唬了不晓得,只是金家正跟这儿实心实意地糊弄整个肇庆府的人呢,夜风里偶尔传来几声丧堂里旷放悲戚的钟罄,卿妆支棱着耳朵听见了,笑说金家胆儿可肥的能下锅炼油了。
有胆使障眼法就得有胆承受障目帘子被人撩开的后果,十月十九金家的姑奶奶大殓,德庆班唱足了戏领了赏钱出了府门,外头的风向就变了,人人口中流传着叫鬼拿去当老婆的公主竟叫请了回来。
说来也不是真格儿叫鬼拿了,不过是公主少年心性,甫到市井里贪恋世间百态一时间忘了回程,这会回来了也是毫发无损的。有人相信,就会有人不信,说是官府衙门为了脱罪堵住悠悠众口安稳民心胡乱的借口罢了,若没有鬼,那金家的姑娘可上哪儿去?
谣言传来传去有怕的有心安的,可刚从鬼门关溜达回来的肇庆府上下官员又上了火,流言可畏这么不是办法,左右一合计得了,上行辕请见公主吧。
冯令瑜精神头不大好,就叫身边随行的女官华氏出面交代了几句,那日不过贪玩,停船后乔装打扮就趁乱上岸上溜达去了。
本想着玩乐一两个时辰就回来,哪料遇上位做盐的灶户家眷,家里被盘剥的没了活路,男人得罪了衙门皂隶被打折了条腿瘫在床上,女人孩子就出门行乞勉强得活。
公主听着心惊就舍了数两银子给他们买药度日,那母子俩千恩万谢,力邀冯令瑜上家,置办了简陋的席面来谢这位大恩人。
闲聊时才无意间知道灶户难过日子也不只这家,左邻右舍都艰辛,那些收盐的场商贩盐的运商,个个都能从他们身上剥下层皮来,若是不从非打即骂。明明是设灶煎盐的,可家里寡淡的连盐粒子都见不着,整日怏怏地得活。
华氏交代完了又道:“公主殿下这几日都忙于奔走,有劳大人们费心了,灶户这事儿殿下写在了信里叫人快马加鞭送回邺京呈报陛下御览,各位大人好自为之,请回吧!”
她倒是走了,留下一众大官小吏面面相觑,惊愕完了就剩了惶恐,公主殿下虽未言明但是行为举止处处在指责他们为官不检,这回可好直直捅到陛下跟前了。谁还管鬼涌有活鬼还是死人,保住乌纱帽要紧,纷纷作鸟兽散回衙门写呈报去了。
半个时辰后华氏在公主行辕的前院见到了廊庑下喂鸟的崔宪臣,穿着锦绮大袖燕服,捻根小树枝拨弄的白玉雀直扑棱翅膀,她敛袖下拜,“督主。”
崔宪臣接茬摆弄他的雀儿也没吭声,后来见它没劲儿了这才兴味盎然地丢了树枝,转身握住了华氏的下巴,“你跟了我七年从未说过一句假话,这会不过叫你到殿下身边保护,你倒好,人看丢了回来还满嘴荒唐话,一个为低贱灶户出头的公主简直贻笑大方!”
华氏被禁锢着不得动弹,仰着脸敬畏地看着他,“督主,卑职绝无半句虚言!”
“这么说,你确实看见了?”崔宪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叫番子跟着你去原是怕坏了你们的好事,我倒不知你们这样忧国忧民!盐运使和运河漕运都督河道都督千丝万缕的联系,都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你蚍蜉撼树不要紧,牵累东厂牵累我,当初谁叫你到我身边来?”
训斥也就训斥罢了,这样怀疑叫人又羞又怒,华氏涨红了脸,“当初督主救过我。”
崔宪臣一哂,“我那位小嫂嫂也救过个小姑娘,可那小姑娘如今不还是为我所用?生死是能拿来交易的,阿约!”
212章 荒唐[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