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怎能再带着他涉险?
她垂下眼睛抚了抚肚子,柔声笑道:“乖孩子,娘亲再也不会做叫你害怕的事儿了,你好好地长大,等过些日子就能见到父亲了,你想不想他?”
掌心下似乎有动静,持续不断地颤了颤,她欣喜异常大声地叫周氏,等人来就攥住她的手分享快乐,“孩子方才在动,我感觉到了,这都五个月了,他终于动弹了。”
周氏一面给她道喜一面笑道:“奶奶的身子这是好转了,连小爷也强健有力,回头大人知道了不定怎样开怀。”她隔着窗子叫青安,“快着点儿,小爷的大喜事儿,快给大人捎个口信!”
青安手忙脚乱地进门绊倒了高几,一双跷子从上头跌下来,卿妆如梦方醒,起了身上外头叫老师傅来收了去,“不要《拾玉镯》,换戏目,唱《天下乐》里的《钟馗嫁妹》。”
福元班辗转打听来德庆班的戏目,结果临了叫人给换了,两日后的万嘉戏楼上而被打个措手不及。
先头拜了祖师爷和五大家仙,神龛前点了全福寿的香,两个戏班于万嘉戏楼南北分两面立;戏楼下听热闹赶来的百姓挤得密不透风,福元班南戏台上唱倩丽灵巧的《桂枝写状》,北戏台就有月团圆人欢唱的《金雀记》。
福元班抑扬有致的细腻两广官话更胜一筹,来搭腔的梁和楼回转后台后理着袖子冷笑道晦气,“论理我不该喷场笑话你们,可多少年了没见过这样跌脸子的,对头是福元班,看在八十两银子钱的份上,我奉劝各位一句不如出个牙笏告知大家伙儿散摊子得了。”
戏班子最忌讳提散,这会头一局又失了利还叫同行白眼,气势委顿的不成样;卿妆隔着帘子瞧人摆弄点火的松香粉和煤纸灰,听言语抬手这么轻轻一推,风带着煤灰扑了他满脸,嘲弄的嘴还没来得及闭上,梁和楼呛得直嗽。
后台上没有抚掌叫好的规矩,德庆班的众人甚是厚道地没有笑话,颓丧的心思瞬间散了,谁也没理会那位倨傲的和倌,只好生预备着下场的《红梅记》。
《红梅记》里奸邪的南宋丞相贾似道和善良正直的女鬼李慧娘都是耳熟能详的角儿,福元班以为着旗开得胜又能横扫千军,可没料着对面的旦角儿开了嗓戏楼下就有人喊好嚷嚷着卿倌。
疑惑的心思还没过去就瞧着那女鬼儿口中喷出火来,连珠炮似的在大日头底下艳艳,戏台上的只听着哪见过真格儿的,一时间台上的念错了词冒错了场,兵败如山倒。
二回的惊险还没过,德庆班三场的《钟馗嫁妹》里雪霁后的初绽红梅和月下点点彩灯以及百鬼的欢腾,变戏法儿似的凭空而至,俱是活生生地在戏台上过了一遭。
瞧戏的山呼海啸般往北戏台下涌以致福元班的戏唱不下去,班主只得出面认栽,两广头魁的名号瞬间易主,两个戏班子唱对台的场面就此热闹了十来天,皇陵里出了个鬼尸的事儿才能与此相提并论。
德庆班自打离开万嘉戏楼,柳鹤龄每日接的堂会足有数十场,定钱翻着倍儿的往上涨,一时间风头无两。有了好兆头,柳鹤龄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焚膏继晷操持戏班振兴的事儿。
卿妆给戏班造的势也够瞧的,事过了反倒静心在家养孩子,偶尔翻翻戏班的账册再就是裁剪两件孩子的衣服,安稳的日子过不许久就听说镇抚司进了海陵查皇陵坍塌和太守被杀两之事,领头的正是千户曾白衣。
于是镇抚司听说头个热闹就是德庆戏班,曾白衣坐在府衙二堂上吃茶,同徐同安闲说话,“卑职没上过海陵,倒不晓得如此热闹,抚台大人治下果叫我刮目相看。”
徐同安自觉年岁大了,力不从心,近些日光叫这些小辈挤兑,“千户是个忙人,哪里能明白僻远地方的异闻,千户既然来了倒不妨看看瞧瞧,这里头有什么花活儿!”
“那也成,就有劳抚台大人了。”曾白衣端着茶盏一笑,慢悠悠地道:“公主殿下近些日子沿途奔波精神头看着不大好,是咱们做臣子的失职,兴许这些新奇的戏倒能叫殿下心思放宽些,咱们也好安心不是。”
徐同安一怔,“殿下的凤驾怎么也……”
曾白衣意味深长地道:“明面上来替陛下拜祭先祖,实则是看爷们儿的,东林卫经历司卫都司和殿下尚有婚约在身,这一趟兴许就成了罢?”
196章 异闻[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