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下值了,妹子也在,这样巧?”
许是出了岔子,冯令瑜面上寡淡也没什么乐模样,说着话行到卫应身边同他并肩而立,“你也听说了吧,我身边的人在家里生了是非,本想着带回宫里杖毙的,左右纪姐姐说了话,我想着总该等你回来说声才好。”
他两个站在一处,一双无暇的白璧正好作配,卿妆只远远地福身行礼,心底下的病根又发作了,看一眼就叫人痛不欲生。她不能动也不能表现出异样,只低着头看着小径上米黄玉铺陈的玉堂富贵的纹路聊以排遣。
卫应不搭腔,正儿八经给冯令瑜行了礼,“见过殿下。”
生生地扯开了距离,冯令瑜面上的悲色越发深重,“卫大人是恼我了么,我素日约束她们宽厚了些,今日只是些口角,谁成想酿出祸事来。我不退避,在家里,你如何处置我都听着。”
“殿下言重了。”
她说了长长一串儿话,不过是想多同他亲近些,爷们儿都喜欢温和乖顺的女人,她放低了姿态讨好他怎么会得了这样疏离的回应?
冯令瑜大为不解,定定地瞧着他,可卫应仍旧是衣服冷清的模样,和女史回禀他进门时的倜傥风流天差地别;她转头看向卿妆,那女人也是低眉顺眼的,同她又有什么异样,缘何能得他厚待?
她勉强一笑,近前将人拉起来,“妹子怎么这样客套,咱们姊妹们面前不讲这些虚礼的,快些起来,没得伤了膝盖头子。”
“多谢殿下。”
来来回回不过是些场面话,无趣到这样的地步,连随行的女史卫府的嬷儿媳妇都觉得尴尬,俱是低着头不吭气。
冯令瑜似乎毫无觉察,仍旧絮絮地同卫应攀谈,“我上府里其实没什么要紧事,一来今儿是浴佛节,皇后殿下和康嫔都赐了不落荚和盐豆叫我捎给老太太,二来是因昨夜的事没得叫我忧心。大人可怎么不在,又是叫我哥子召去了么,回头我要和哥子好生说说,你出京这些时日也不得歇歇,竟不顾着你的身子。”
卿妆听着,行的路跌宕不平,心思不定,一霎连脚步都虚浮了起来。终归人家才是正头的老爷太太一家人儿,拳拳的爱意,说的体己的话满是关怀,听在她耳朵里却跟炮仗似的,噼里啪啦闹得心烦意乱。
两只手掖在袖子里绞成团,病气上来只觉得头重脚轻口中发苦,这么一路捱着也不晓得捱到哪里。前面冯令瑜还在呜呜咽咽地说着死人的糟心事,气性上来甩了袖子,金丝绣线正好勾住了卫应腰间犀角大带上的玉板,怎么扯也扯不下来。
冯令瑜羞红了脸,颇为焦急,“这可怎么好,我,不是故意……简直羞死人了。”
这爷儿素日冷清惯了不爱叫人近身,这档口谁也不敢冒犯,都掖着两手瞠目结舌地瞧着怎么料理,卫应的仍旧心平气和,叫婆子拿了剪子连腰带一块绞了下来。
殿下的衣裳得了救,他拱手行礼,“冒犯了,殿下恕罪。”
冯令瑜顺手抱起他那截残破的腰带满面绯红,心上人做什么都叫人满意,如此也算牵近了关系不是?
她既羞又喜,话也讲不大利索,“到底是我的不是,不当心坏了你的物件,回头上宫里去,我亲手再给你做一个好不好?”
天黑透了,脚下的路也看不清楚,这回挑的羊角灯做工不好,透出来的光朦朦胧胧,照的前路扭曲的盘蛇一样叫人生厌。
连盏灯都同她过不去,手脚抽冷让嗓眼堵得越发难受,面上的温和再也无力维持,卿妆提帕子掖了鼻头借势缓缓语气,这才勉强道:“殿下,大人,这儿离崔姑奶奶的院儿也不远了,奴先行去瞧瞧姑奶奶。”
谁也没回话,她就带了自个儿的丫头径直从卫应掠过去,扬首阔步,可惜脚下越走越快逃似的,转脸的光景人早走没影儿了。
冯令瑜有些怔愕,不可置信地望着卫应,“妹子素来心地宽和,怎么恼上了?若是她不喜欢,这腰带便由她来做,自家的人不说两家的话,大人你好生劝劝她。”
卫应笑笑,“殿下多虑了,她不是恼殿下,是在恼臣。”
她不解,“这话怎么说的?”
他转过脸来,漾起丝丝缕缕的笑意,“臣素喜干净!”
声儿低,就他两个能听见,冯令瑜的脸霎时血色尽退。
145章 心地[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