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133章 负心[2/2页]

锦伶 沏骨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可那爷儿是个专横的人,她刚起了这个念头人就到眼跟前了,生怕她将他忘了似的,不错眼地来瞧。乌纱幞头金蟒袍,绿珠玉带,从衣饰到家室全是陛下赏赉,和这里格格不入,金尊玉贵的人自然要配以金枝玉叶方才完满。
      院里的婆子丫头成了虚迷的影儿,跑马似的来往一乜眼不见了,他就逆着那些影儿向她走来,她心里开始翻江倒海,抑不住腿脚向后躲了步。
      卫应是个精细的人,在她身上又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如何能不觉察?正经停了步子,俩人之间隔着三五步远的倒像是隔了趟鸿沟,遥遥相望。
      他摸不准她的心思,接二连三的事情打他个措手不及,这世上果真没有两全其美的,朝堂上得了意家宅里起了火,她吃透了委屈还能愿意搭理他?
      若是搁着以往还好周转些,但前一天要了她的人还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后一天就呼呼啸啸预备着娶太太了,即便是迫于情势可在人面前也免不得负心二字,这会闹得大了该怎么料理?
      他心里奔跑的马叫火苗子燎着了尾巴,卿妆的心又何尝好过,这两日得不着信得不着音,无形的一道鸿沟兜头就罩下来了,扣住荣辱生死不叫两厢来去。
      她想见他,想的心眼儿发酸,本来能有十个方儿推脱冯令瑜,就守着她的别庄混吃混喝直到五月二十六;可上这里就能见到他,就为了这一眼,那十个方儿有了意识,自顾自地躲起来了。
      见过了就足了,她笑着,抬袖子周圈一比划,“大人是来给奴送礼的么,可为点什么呢?”
      话说的利索,却只有她自个儿知道有多难熬,倒想上前摁了人撒回泼,挑唆他不要娶冯令瑜,皇帝怪罪就辞了官天涯海角去逍遥。可世事从不叫人称心,夜色里有多少对眼睛瞧多少双耳朵听,她就只能站在这里笑,心拿出来叫碾成齑粉,灰飞烟灭。
      他领会她的苦,她理解他的难,却只能闷在心底酵成两瓮醉人的酒,醒时饮醉时梦来守卫往日真挚的誓言。卫应平心静气地嗯了声,“缺短什么叫人上前院知会声,府里今日进出的杂项多,无就莫要四处走动。”
      说完了就掉过头,两步远有个挑着灯笼的宦官,赤纱的罩袍被称得跟血似的,咧嘴呲口雪白的牙,“奴婢跟陛下进言,九殿下早早的回了宫去了,陛下偏说奴婢性子懒,代陛下上府里头来探望卫大人也是一样的。如今奴婢来了,倒是搅扰了大人同小姨奶奶的良宵,岂不是罪过,奴婢愿听大人打罚。”
      宦官一张嘴十样脸,卫应不爱和他兜答,到了岔道才震袖而去,“本官问陛下安。”
      那红袍宦官忙不迭俯身应了,等着人影瞧不见才敢直起腰身。
      卿妆的院儿偏僻,前头的黑道走不完,他索性停下,坐在夜色里。脚边有盒式石灯,头顶有郁郁的梅树,只差个胆大包天能同他唱越地小调的姑娘,他大约是那时候就对她上了心罢,醉酒乱人定力就此再控制不得了。
      他坐在青石上,心里装着的全是那个姑娘,她比别人强在哪里,不过是仗着那颗贼胆,越性儿连他也敢来招惹。说来好笑,她来招他,他真格儿就一头扎下去无法自拔,饶是捧着赐婚圣旨的时候还想着今日落雨,她出门可曾带伞?
      张开手撑住了额头,心神塌陷的拾掇不起来,他从没有这样无力过,今晚原是想告诉她给他些时日好将他们从泥沼里捞出来,结果被那突如其来的宦官搅和了。
      转眼卫家就成了被扣在竹笼里的蛐蛐儿,蹦的再高也越不过冯氏的掌心,冯绩给他抻筋骨抻到这个份上大伙儿谁也别想独善其身,不过四年的太平盛世,再大的风浪搅起来都不可惜。
      朝政上倾轧得如何艰难,他都有绝地反击的力量,可对卿妆还能否承受这种暂时无休止的绝望他不确定,只要她动了离开的念头,就再也不能和他捧着哄着的姑娘长相厮守了。
      三魂七魄都能被这个噩耗搅成齑粉,心神扯散了就出现了幻象,路的尽头站着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他起身时腿都在颤,在数丈的小路间跌跌撞撞。
      幻象终归是幻想,等追过去哪还有半截人影,只剩他急促的喘息在夜色里回荡。
      可见了又能如何,情至深处口不择言?
      卿妆仰在离卫应几步远的石壁间,无声无息,泪流满面。
      他站得那样高,一旦跌下来,连同整个卫氏都要万劫不复。

133章 负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