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观赏厢房不同,这是整个惠兰园唯一一间有门窗的厢房。因为这中院里的舞艺和琴艺不会到旁的地方演绎,这惠兰园里所有的厢房都没有门窗。为了方便听与看,这其他的厢房都仅仅是纱幔作帘。
整个惠兰园,都是鸦青色的素帘,不过里面的藤蔓都是园里人精心护养,那些真实的绿意,都是最沁人心脾的自然风光。和那些艺伎葱白的手指一样,上下翻飞中更添了一份空灵。
可许太医无心欣赏这一派深秋里精心布置的春意,魏王脸上带着莫名的笑,让许太医只觉得脑子不够用。
押解自己进屋的小厮都退了下去,这雅致精巧的小雅居,徒留下魏王和许太医,即便是小巧的屋子,许太医也觉得两人太拥挤,而心里又空落没底。
“许大人别来无恙啊……”魏王敬上了一杯茶,哪容得许太医拒绝,只得诚惶诚恐的接下。
许太医只觉得口渴,这茶水便一杯接一杯,安静清幽的小雅居,只听得自己紧张的咕咚声。
“许太医,这事得一件件的做,这茶得一口口的喝……”魏王眉毛一挑,即便是眉目淡淡,可语气里的压迫让许太医用来消解紧张的茶水都不敢再喝下去了。
“不知王爷唤微臣前来,所为何事?”许太医因为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
“秦王府的那个小郡王,听说病得厉害了?”魏王的打探,明明是蓄意而为,可语气却只是想要和自己话个家常一般。
许太医不敢有欺,何况这样的消息,只要魏王想知道,即便是自己不说,他也能打听得详实。
“情况……不容乐观……”许太医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有些难以启齿:“许是下官医术有瑕,在下官的医术里,高平郡王已是这两天的结局了……”
魏王闻声倒是冷冷一笑:“许太医在这孩童外伤上的造诣,可是医官院里认了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的高明。你的医术有瑕,那试问这天下还有谁敢说自己医术无暇呢?”
“虽说人无完人,可那孩童,毕竟是高平郡王,也许神明庇佑,也许吉人天相,这悲观的话,只是从病理而言……”许太医哪敢将话说得太满,都是皇室的血脉,魏王和秦王的不睦,倒是早有耳闻,而这一前一后的储君,单单是猜,便也知道这两人是要不平淡的相处下去了。
魏王嘴角的弧度笑意更深了:“若是本王不希望他吉人天相呢?”
“王爷……此话何意?”许太医的额上浸出了汗,却见魏王从袖兜里拿出了一个瓷白的玉瓶。
“西凤丸?——”许太医哑然失声。惊骇的看着神色依旧淡淡的魏王,都说这是王子里最眉目秀美俊逸的一个,可偏偏,这人的心,狠绝到让人嗔目的地步。以前只是私下揣度,可今日一正面交锋,倒真是让人倒吸一口冷气的漠然。
西凤丸:是慢性毒药。这只在宫闱流传的毒药,许太医作为医官院里的首任,哪能不清楚。这是为了让宫里旧病缠身的宫人而准备的,目的只是让他们慢慢解脱。而三宫六院里的宫人何其多,病得也是五花八门,若是想要处死,又怕闹出是非,便经由医官院的手开出这看似救命实则要命的西凤丸。人会在服药初期精神慢慢便好,犹如回光返照一般,可这短暂的痊愈犹如烟火一瞬。很快人就会在睡梦中安静的死去……
“说来可笑,本王知道这宝贝的时候,也觉得份外惊讶,医官院明明是救死扶伤,怎么会有这样特别的毒药呢?许太医,可有经过你的手开出这可怕的东西?”
“王爷,那高平郡王明明就是命不久矣,你这又何必要……”许太医为官四十载,只想着勤勤恳恳便不会有什么波澜,可而今,是要连告老还乡的机会都没有了么?储位之争,自古便又流血和牺牲。自己哪儿都不站,只想做个领朝廷俸禄的郎中……
“许太医,还记得你十几年前开给徐才人的西凤丸么?”魏王眉头一拧,他喜欢明白人,可不喜欢这么罗嗦的老头子!
“王爷……王爷是什么意思……”许太医的手一抖,举在唇边的茶杯跄然落地。
“若是秦王知道,这杀害他生母慧娘的凶手,竟是你这个默默无名的老头儿,不知道这秦王会将你如何……”魏王哈哈一笑:“你既然是被人委派,便也知道当今皇上和那个慧娘,有多深的渊源吧?”
许太医在椅子上已经坐不稳了,他赶紧俯身在地,虽然不知魏王如何打听到了当年的密事,可自己当前,已经无路可选:“还望魏王指给老臣一条明路……”
“明路?许大人,你的胃口莫要太大了,这事办成了,你便是死路一条,而这事若是办不成,那你的亲朋三族,怕是都只有一条死路了……”魏王淡淡的敛了敛眸子:“本王可不是和你做交易,本王这是在救你全族人的性命呢……”
许太医惊讶的看着魏王含笑看着自己,背脊一片寒凉:不管自己做什么选择,自己都是死路一条了,可明知是一条死路,自己又怎么能,拉着自己的妻儿亲眷,和自己一起走上这不归路?
第一百三十二章 死路一条[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