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竹青讨厌自己这副优柔寡断的模样,耍狠扮酷一点都不精通,现代人的她就怂,大宋活着也那般烂好心!她明明该一巴掌拍掉他手上的木马,可那栩栩如生的模样和梅鹤眸子里的畏怯都让自己缩回了手。她背过身,便只有这么一句了。
梅鹤看着那单薄的背脊,若不是背对着自己,自己只当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纵是给他天下,他也不想要了。
“竹青……”
“梅公子——”竹青凛了凛神,依然背着他:“或者,我该唤你一声李公子?以后,还请您遵照礼治,称我一声秦王妃……”
梅鹤只觉得这声‘李公子来得真狠心啊,比那隔阂的‘秦王妃还要刺耳。
“王妃……”她依旧倔强的背着身子,他却拱起了手屈膝叩首道:“草民梅鹤,叩见秦王妃——”
竹青身子一怔,微微侧过了身,她不唤他起,他便不起了。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竹青只觉得身子沉站不住了,想找个柱子靠一靠,却无奈两人就这么空落的对峙般杵着。
在竹青的踉跄间,终是梅鹤心软了,他着急起身扶住了她,那声急唤出口的“竹青——”终究是刚才自己嘴硬。
连竹青自己,都无法那么认真的接过他的大礼,这个在乎自己的男人,救了自己多少次,连自己都记不全了。
两人眸子接触间,竹青和梅鹤,都湿了眼眶。
竹青不懂自己在哭什么,大概是孕期太多愁善感了,这般矛盾的一个人,要自己如何恨?
而梅鹤也不知自己竟有这么多的眼泪,以前她屡次遇险,生死一线,自己都不曾哭,可今天她那声疏离的‘李公子,硬生生的将自己心子也撕开了,许是太疼了?
梅鹤将竹青扶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惊得熟睡的铃铛哑声跑开了。
符佩儿已经在里屋浅浅的睡着了,自打燕王出事,她就没有一个安稳觉,此时倒是哭累了,在床榻上枕着一堆衣衫入眠了。
两人就这么坐着沉默,空气都被这沉寂给拧紧了。好半晌,竹青喃喃开口道:“说来讽刺,你又救了我一次,你可数清楚了,这是第几次了?”
梅鹤没曾想竹青说这样的话,有些愣神,尴尬道:“这不算救吧?”
竹青像是沉浸在了回忆里,好的坏的,闭眸了好久才复又开口道:“梅鹤,我倒是该唤你梅鹤,还是唤你李仲宣?”
“从认识的那天,你是如何唤我的,我便是怎样的……”梅鹤回应的有些苦痛,自己的以前,大概是全被她知晓了,她才会这般与自己疏离吧?
也对,燕王生前,专程出府见的,便是竹青了,自己只晓得傻傻去监视这魏王,却不知皇上比自己还着急的要置燕王于死地。
“你是隐逸山庄的庄主?”
“是!”
“延庆的产婆是你安排的?”
“是!”
“修易没死?”
“嗯!”
“采薇是你安排的?”
“是!”
“这么多局,都是你设的?”
“不全是……”
“第一次救我,是为了接近王爷?”
“是!”
“你是魏王的人?”
“以前是!可我为自己做事!”
“现在呢?”两人你来我往间,一字一顿,连半刻的犹疑都没有。
梅鹤看着竹青没有表情的一张脸,神色也不由得凛起:“竹青,我只告诉你,现在我是秦王的人,不过是同道而已……我从来都不是谁的人,以前是李重光的儿子,但现在我只是梅鹤……”
“要我如何信你?……”竹青长长的叹息道:“那么多人死在我的眼前,要我如何信你?偏偏我是活得好好的那个,反而罪孽深重了……”
“竹青?!”梅鹤拧眉看她,却见她的惆怅越来越深。“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答应你,从此以后,我只是梅鹤,什么李仲宣,早在四岁孩童的时候便不在人世了……”
竹青只觉得心口好闷,一时听不得这么多的话。
“这世上,真的没有一个人不可怜……”竹青苦笑着支起了身子:“是不是看得多了,就麻木了?你会不会也要告诉我,你的身不由己?……”
梅鹤无口辩驳,是啊,自己是身不由己,那么多的人,一世相随,视死如归。自己的这点没有结果的儿女情长,终究是宁负天下人么?……
“我原谅了那么多人的生不由己,又何惧多了一个你,我也不知我为何会如此在意,许是将你当作了亲人?这秦王府,你第一次来便像主家般,倒是比我还熟络了……”竹青叹息道:“我给王爷说我将你当作至亲,也许有朝一日王爷的身不由己,也会这么折磨我吧?……”
竹青慢慢的往外走,梅鹤十米开外的跟着,中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到底是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