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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兰夜一过鹊桥散[2/2页]

竹娘忆 二原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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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王也笑着走上前:“这毒酒,是皇兄借我之手给你的父亲满上的,我只道今天是他的生辰,皇兄既是生辰给侯爷的赏赐,我本有的那点戒心也放下了,没想到这一放,便是将重光兄的命也给放下了!重光兄丰额骈齿一目双瞳,本是尧舜之貌!又工诗属文通晓音律,风流才子本不该命丧于此——”
      “绝代才子,误作人主,只能是个薄命君王!”梅鹤已经对这些恭维丧失了战斗意识,他心里何尝不知自己父亲的纯良,可他又是多情的、懦弱的。他不该做一国之君,这是他的命,也是李唐的命!
      “放肆——”秋婆婆一向欣赏梅鹤的直率和善良,却不知他心里竟生出这么多的绝望来:“现在魏王就在身边,你们只要遵照以前的盟约,各取所需,自然赵宋和李唐,可以共图盛世!”
      魏王将那枚昆仑玉放在了梅鹤的掌心:“这个,可以调动你们李唐的旧臣,我也不希望在我大宋的朝廷里,还有那么多的不甘心!我们终究是两路人,到时候各司其职,以后若是兵戎相见,便也是各拼实力的君子之战,你可……敢应?”
      梅鹤不得不接过这个明明冰的浸骨此时却像烫手山芋的东西:那个家国,在十几年前便模糊了,一路孤独的长大,被一首童谣像预言一般缚住,自己从未有现在这般强烈的逃离之心,却身负国仇家恨!这样的恨!和那份家国情愫一样飘渺,旁的人却催促着鞭挞着自己谨记这种恨!不公平!真是不公平啊!
      “秋婆婆,我应下这份差事,还请你和如你一样忠心的旧人,能来我这个小院一叙,以后的计划和行动,若是只有这块玉差遣得动,还希望你们能赏梅鹤的脸……”
      “只要岐王殿下牢记这国仇家恨,替父报仇,我老婆子一定忠心奉主,誓死相随!”秋婆婆一个飞身,便消失了踪迹,只是这话,不绝于耳!
      “你们李唐家,这样有趣的人,还多的是,看来,若是以后大业得成,我免不得和你们继续打交道啊……”魏王直言有趣,心里的得意已经占了思虑的上风:这懦弱的李重光,倒是死得其所了,那鸩毒,还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奇毒啊!
      梅鹤的思量,被竹青打破:“梅公子,梅公子?”
      他定了定神,才知自己已是在西郊的衣冠冢前,自己已是‘死了的人,哪怕满身疮痍,依然不能去自己的父亲灵前祭奠!为何,为何!他们的这个复业大计,偏偏要牺牲了自己?自己被死亡后,母亲便也撒手人寰了,母亲离开不能伺奉跟前,父亲死了自己不敢前去吊唁,自己明明就是梅鹤了,为何还要背负李仲宣的苦楚!
      “好累啊……”梅鹤突然一个屈膝,跪卧在了竹青的脚边。
      “梅鹤——”竹青身后只有柳儿远远伺奉,梅鹤一个七尺男儿骤然倒下,让两个女子都惊慌失措了。
      柳儿赶紧去唤车夫前来帮把手,三个人也是费了不小的气力才将梅鹤搬上了马车。
      “老伯,赶紧回王府,等到了主街,柳儿去东街的易?坊请杜大夫前来,我先带着梅鹤回府——”
      一路达达马蹄,梅鹤只觉得自己身子乏困,连自己如何到的这秦王府也不知。只觉昏迷中有自己心中人儿一直呼唤,让自己虽然昏迷,心里也满是厚重的踏实和温暖。
      烛火摇曳,已是夜深了,秦王还在快马赶回的途中,竹青守在雅竹苑的西厢房里,柳儿忙不迭的给梅鹤换着水和擦汗巾。
      大夫说他是忧思过重,他究竟在忧思什么?竹青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即便是昏迷,他也这般的紧张和难过,他已经在昏迷里痛哭数次了。
      竹青是第一次有点心疼他,一直以来,梅鹤虽然玩世不恭,却也没有过分之处,这样的他,比自己年幼,却像一个兄长一样!竹青也第一次知道了,梅鹤这样的人,也是有伤心难过的,曾经只觉他活得好玩,活得没心没肺而已!
      “柳儿,你先回吧,我待会儿唤几个家院过来护着他好了,毕竟他是男子,女眷进出,总是需要避讳的——”竹青暗笑自己在这大宋呆的久了,也懂得了这些迂回的相处之道,虽然打心里不觉得有什么,可柳儿毕竟还是这里的人。
      “夫人,我这就去唤人来——”柳儿紧着脚步出去了,西厢房那么大,一下子就空落了。
      竹青见他满头是汗,便抽出手绢给他展了展额头。却一个冷不防的,被梅鹤抓住了手腕。
      他早就醒了!只是贪图这片刻的关心和温柔,一直装睡罢了!此时听她要唤人进来避嫌,自己也没有装睡的必要了。
      “你……醒了?”竹青一脸喜色,不知梅鹤的小心思,“太好了,还以为……”
      话没说完,便被一个骤然的紧搂打住了,竹青还没来得及抽身出来,却被滑进颈间的泪水给凉到了心里去。这炎炎夏夜,自己竟觉察出了冷意。
      “还以为我死了?”梅鹤在竹青温热的颈子边呢喃:“我连死,怕是都无法替自己做主了,此时我若死了,便是我们家族的罪人了!”
      竹青听不懂他的话,只觉得热气喷薄在自己的颈边脸上,她终于一个激灵,将梅鹤推开了来。
      “一醒来就胡言乱语占我便宜!你果然还是那个地痞流氓!”竹青的脸绯红,许是气,许是羞!
      梅鹤却又是一个满怀的将她搂住:“求你,就一会儿!我的母亲去了,我不在身边,今日,我的父亲也去了,我却不能在为他守灵,当是可怜我——”
      竹青一时有些发怔,却听得了柳儿带着家院过来的脚步声,自己还不知作何反应,梅鹤便推开了她:“笨女人,骗你的——”
      竹青还没有咂出梅鹤话里的意味,他已经跌跌撞撞的起身了,竹青刚要上手去扶,却被他一把拂开了:“不必,死不了,谢了!”他揉着眉心,却怎么也无法将那愁云拨开,只得罢手,扶着门框,跌跌撞撞的离开。
      落寞……
      竹青第一次在那样的背影里,读出了落寞。她无暇顾及自己被他轻薄和笑话,因为此时的梅鹤,他的强撑和不羁,竟将那份落寞,晕染的更加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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