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本还以为,那些人几年前便已经收手了,这次你们又遇上了?”回城的马车上,傅老将军撩帘看着窗外的景致,神色凝重。
“这次动手的,并非以往那些人。”苏允墨摇了摇头,“这一次是十一年前从月兹国出逃的余孽,他们似乎查到了当年云际城外的那场截杀,想来打探他们的王子现在身在何处。”
“他们觉得,那个孩子还活着?”傅老将军闻言皱眉,西境一直有传言,月兹国十一年前乱起之时,王后命一队死士将她唯一的王子偷偷从月兹国送了出来,“十一年前那一箭虽非老夫本意,可老夫确认过,那孩子当场断气。”
十一年前,他们的确在云际城外截获了一队骑兵,那些来自月兹国的骑兵也的确带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
只是,在那一场他主持的截杀里,这一队人,包括那个半大的孩子,无一幸免。
“亡国十余年,他们只不过是想找个活下去的依托罢了。”苏允墨垂眸,似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好在现在那些人的主事已死在了宁王殿下的剑下,想来即便是还有余下的,也不敢贸然再行动了。”
“这些年老夫都未在帝都,不能护你周全,这事若是雅儿泉下有知,想必也会责怪老夫。”
傅老将军沉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了十一年前之事。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陛下从帝都派遣到西境督战的将军,因受女儿傅雅所托,他在云际城里找到了慕先生和苏允墨。
他也不清楚,身在相位的女儿为何在大战之际,突然着手要调查二十年前广莫城大疫封城之事。临行前她未曾与他多说,只是让他一定要在云际城找到苏允墨,替她照拂这个故人之子。
傅老将军也没有想到,这会是他答应女儿的最后一个嘱托。
大齐与北渊联手灭了月兹国之后,西境边境上的仗又打了将近一年。
等得大战告捷,他准备班师回朝的时候,传来的却是傅雅入狱的消息。
一项项指责扣下来,每一个都是大罪,听说傅雅在刑部大堂,甚至在金銮殿上都毫无退意,义正言辞的辩解,三日之内,辩得参审的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哑口无言。
诸多罪名被洗刷,却唯独一条私通外敌,图谋叛国之罪,她半句辩驳也无。
傅雅定罪问斩,傅家一蹶不振,他还没有回朝,就被夺了大半军权。
褫夺军权,是怕他受此重创,心生反意。事实上,在听到傅雅已经被问斩的那一瞬,他的确想带着手下兵马,奔袭帝都,亲手杀了那些夺走他女儿生命的人。
可是,他不能,傅雅死了,傅琳还在宫中。
这些年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一个安分守己的臣子,并且继续完成傅雅最后的嘱托。
“傅丞相和将军当年对苏某所做已是大义之举,苏某一直心怀感激。只是,傅丞相之死不是将军的过错,将军也无需得一直庇护苏某这个非亲非故之人。”苏允墨看着傅老将军,神色有些复杂,“十余年了,若是傅丞相泉下有知,也不希望将军一直活在自责里。”
苏允墨其实也并不十分清楚,傅家为何要这样帮他。
他只见过傅雅一次,四岁的时候,慕先生带他从广莫城逃到了大齐的边境,他在一个破败的棚屋里,见到了那个大齐最位高权重的女丞相。
大漠上风沙漫天,她罩着一件防风斗篷,脸上蒙着轻纱,他唯一记得的,便是那双清明璀璨的眸子。
她蹲在他跟前,柔声说自己是他父母的朋友,日后,她会替他的父母照顾他。
他的父亲交游甚广,母亲是齐人,有这么一个丞相朋友,苏允墨虽然不觉有假,却也十分惊讶。
她的确照顾他,替他准备了大齐的户牒,在云际城安置了他和慕先生,那十年的时间里,她虽然再未来过云际城,可他时常能收到她的书信和照拂。
她真的如一个亲人,一个长辈一般照顾了他十年。
他却也只能像傅老将军一般,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了帝都的权势倾轧下。
“不管是追杀还是二十年前广莫城之事,老夫都会一直追查下去,这些年来,老夫早已将你当自己的亲孙子一般,你也不需得再说那些见外的话了。”马车缓缓驶进将军府,傅老将军声音有些沙哑,“若是雅儿有孩子,到现在应该也是如你一般年岁了。”
苏允墨静静听着,抿唇不语。这几年但凡出使西荒诸国,到这云际城之后,他总是要来将军府上拜会。如傅老将军所说,他的确是将他当孙子来疼爱的,只是……
 
027终日寻欢作乐之人[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