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瞬间失去了宠爱和信任。但沈鹤澜又是一个极为刚硬正义之人,他笃定莫氏一族是被无辜牵连,故此也不愿在东晋皇帝面前俯首称臣。一时之间,只要是朝堂之上,东晋皇帝权作此人并不存在。
“爹,咱们如今,就这么耗着了?”晚膳过后,沈长漠终究还是禁不住提起了话头,他放下筷子,眼见着莫氏有些悲戚地吩咐下人收拾刷洗去,便小声开口。
这件事上,沈鹤澜不仅觉得莫家委屈,更觉得沈家同样不甘,他重重地咳了一声道:“咱们沈家,折了一个孩子不说,就不算眼前,过往那些军功,难道是纸上谈兵随随便便就赚来的?再说说儿媳妇家里的那一堆事,眼见得好端端一个武将之家,竟顷刻之间分崩离析,若不是有咱们接济,恐怕老莫家里都无米下锅了!陛下此举,是要将咱们这些打下来的功劳,全部抹去了……”
自古以来,皇帝忌惮的多为武将而非文臣。说穿了,能够颠覆一个王朝的,光凭文臣的权谋算计,笔头利器,是远远不够的,因此,武将的兵权,才是历来皇帝最为担忧的。前朝有帝王,心狠手辣,直接将朝中一十五个大小武官尽数削权,重文轻武,以至于武将不得不仰人鼻息,三代之后,整个国家竟找不出一个能够领兵作战的将领来。
他们父子二人在这边谈话,也并未特别地避讳。沈夫人坐在一旁静静听着,目光平静淡然,一如往常,心中却陡然一惊。
她大概是整个东晋唯一知道沈长渊并未死去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势必要卷土重来的人。眼见着沈鹤澜与沈长漠谈起那个天资聪颖的幼子时,面上淡淡的哀伤,她便有些于心不忍。
当日里,是她为报恩,才将孩子带了回来,如今,同样是为了那份恩,她也依然不能在丈夫、儿子面前说出实情,即便,那是一个足以动摇东晋根本的大秘密。
“说起来,咱们陛下现今,竟越来越有些古怪了。”沈长漠叹了口气,又举起酒盅饮了一杯道,“三皇子被俘,大皇子失踪,找了那些人去打探,都毫无音讯,大抵是已经没了,如今陛下膝下足以继承大统的唯有九皇子一人,怎么竟……”
“哼,陛下多疑,哪怕是亲儿子又如何?更何况九皇子性情软弱,虽有些军功在身,到底是扶不上墙的性子,陛下看他,再想想当日里三皇子与大皇子何等人中龙凤,自然是不满的。”沈鹤澜知晓沈长漠话里头的意思,如今东晋皇帝虽只剩下来了这一个成年的儿子,却时时冷言冷语,更是迟迟不立下储君,令人着实怀疑,更有不少人揣测圣意。
沈长漠没有答话,静静的缄默后,沈夫人忽然开口了。
“只是……宫里那些个女眷纷纷传言,徐贤妃有了身孕,只是不足三月,尚未明说罢了。而陛下虽身子不大好,一直宠幸后妃,从未间断,有别的打算,也未可知。”
她是女眷,自然知道一些不便在男人之间传扬的秘事。沈鹤澜的眸光一深,若有所思地捻起了自己下巴上特意留出的一把浓密胡须来。
“若是如此……那情势,可就完全不同了……无论如何,以我之见,陛下不出一月,必然要向西燕出兵,到时候,咱们沈家要如何,还未可知。”
皇帝极有可能吩咐沈鹤澜亲自领兵,此为最稳妥之法,但以目前境况来看,最大的可能还是会如同当日里萧逸之出使西燕边境一般,取一个可信任之人为主将,带着沈鹤澜或沈长漠之一,领着沈家军出征。这便等同于将自己一手培养出去的亲军拱手让人,但若是皇命如此,却也绝不可违。
短短数十日,已然是初夏光景。这些天来,林弦歌一直忙于赶路,如今已经接近京郊,特意停留了几日,在郊外小城中欣赏风景。
东晋的气候较西燕温暖许多,不过刚刚入夏,就已经处处鸟语花香,日光明媚,林弦歌领着冬渔和魏千二人,走在乡间小道上。
她在旁看着冬渔与魏千肆意的欢声笑语,不由得浅浅笑着摇了摇头,一双小儿女,又都是如此开朗单纯的性情,他们二人投缘,也十分自然。
回到了东晋……尽管江夏王府一家已然离去,可她却是名正言顺的沈家儿媳,当日里只身赶往北狄,也只是称病闭门不见人罢了,如今再出现在东晋,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自然不会引人怀疑。
而她,在东晋有一个必须要联系的人,若是能够得手,或许沈长渊的那一战,将会更加稳当。
“郡主,快来看这花!”
远处冬渔欢快地唤了她一声,林弦歌轻轻地笑了,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夏日的繁盛好光景。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再归故国[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