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托你带话给我了吗?”沈长渊淡淡地说着,他坐在床上,发丝微乱,说话时仿佛不是在描述自己的病情,而是在随口说别人的事。
燕思齐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他那张单纯明净的脸上甚少有过如此沉重的神情:“沈丞相没说什么,但是……他说之前秘密送来给你的那些个药方,只能延缓毒性发作,而不能彻底根除,叮嘱你千万不要动用内力,否则,无可挽回。”
他望着沈长渊一脸无谓的神色,又扭脸看了看林弦歌方才离开时留下的那只茶盅,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当真要瞒着大嫂?我看她其实挺关心你的……为何你与沈丞相,都对她有疑呢?”
在他看来,林弦歌虽然不是什么温柔娴淑的好姑娘,却到底是足以与沈长渊相配的,聪明果决,面上冷淡,心里却是个看重情义的人,沈长渊和沈丞相商量解毒救治一事却始终瞒着她,实在有些蹊跷。
沈长渊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今日身着的是红色的大氅,往日在东晋,他最爱穿红色,袖口还要用金线绣出细密精致的暗纹来才好,端的是艳丽风光。可是假死之后,他便渐渐地收敛了起来,今日,还是头一回换上旧年的衣裳。
“她……”沈长渊罕见地犹豫了片刻,仿佛不知道如何将话说出口一般,他的眼神同样望向大帐的门口,那里空无一人,却好像还留着林弦歌临走时清丽的背影,“她的秘密太多了。”
“沈丞相说,毒有可能是她下的。”燕思齐倒是心直口快,直接说了出来。
“不错,有可能。”
这是沈长渊不愿意相信的可能,却切实存在着。林弦歌对北狄的熟悉,对完颜真和完颜津的熟悉,他一早便觉得有些怪异,更何况,她还能三言两语说动赫兰侧妃代其整个部族一同谋事,太过诡异。
若是那毒针,原本就不是向着林弦歌来的呢?
若是一早,完颜津瞄准的便是沈长渊呢?
“我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沈长渊轻轻叹了一声。粗粗看来,林弦歌一直以来都跟随着他的步伐,配合着他的计划,可是完成的,却都好像是她自己的目的。
完颜真、完颜津、萧逸之、萧逸邗、王家,甚至还有林邦彦,她所厌恶的人,统统都不在了。
燕思齐见他神色有些忧郁,便颇有眼色地转了个话头道:“对了,沈丞相还请了慧远大师呢,他如今就在西燕京城等着,你回去后,可以看看他有什么解毒的法子。”
“不过是个和尚罢了。”慧远和尚从前一直受沈丞相恩惠,尽管据沈丞相说,此人有手眼通天的大神通,可是沈长渊素来不信鬼神,更不信一个和尚也能如大夫一样解毒救人。
“别啊,他好歹走的地方多,见多识广的,据说还能续命呢。”燕思齐咂了咂嘴,双手枕在脑后。
他们说话的档口,谁也不曾看到,大帐门口分明是清明无人的,却有层叠阴影如同鬼魅闪现一般轻飘而过,仅仅是短暂的一刻,当沈长渊谨慎地再度将目光投向门口时,依然如先前一般,空荡无人。
“郡主,他也太过分了吧!”
在北狄稍远些的草原上,人迹罕至,只有些贫苦百姓在此处荒地上牧羊放牛。好在已经开春,地上稀稀拉拉的也生了些牧草出来,白色的羊群点缀在其间踱步,缓缓地嚼着草叶,让人觉得心神恍然,仿若天地间已经静止了一般。
冬渔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忿忿地揪着已经有些光秃秃的草叶,旁边的魏千哭笑不得,却又不敢劝,只得在旁看着。
“他怎么能怀疑郡主呢?郡主为了他的毒操了多少心啊……”冬渔有些苦闷地鼓着脸,复又狠狠地瞪了魏千一眼。若不是他在门口偷听,林弦歌也不会知道这个消息,自然也不会因此伤心了。
可是本该“伤心”的人,却神情自若,站在一旁,亭亭玉立的模样,在北狄草原上却是格外出挑。她伸手止住了冬渔的举动,淡淡道:“行了,再拔,那些羊便要饿肚子了。”
“可是……”冬渔最听她的话,尽管心里有气,却也只得拍拍干净手上的草叶子,哼了一声提着裙子站起身来,“可是,郡主,他对咱们起疑心,之后要怎么办?假作不知吗?”
林弦歌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一切,回到西燕,便能见分晓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怀疑[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