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面允诺日后必然会将我接回来,仍然做你的妻子。在梦里,我嫁了,听你们的话,收集北狄人的消息,暗中传送回东晋,甚至与你们里应外合,最终让完颜真死在了战场上。”
她说着这些话时,刻意打量了萧逸之的神情,他的面上没有一丝愧疚,这让林弦歌唇角的冷笑更甚。
“可是,你猜猜看,我是个什么下场?我被完颜真的弟弟,完颜津,几番羞辱,甚至折断了手脚,挖出了眼睛!但是没有人来接我回家,因为,你与父王早就达成了协议,我不过是他交换高官厚禄的棋子,是你成就功业的垫脚石,从始至终,你们中没有一个,将我林弦歌看作是一个活着的人。”
为免被沈长渊听到只言片语,林弦歌的嗓音始终是刻意压低的,因为激愤,甚至带着几分压抑过深的颤抖。这是她头一回将自己的故事完完整整地说出来,说给故事中的另一个人听,她知道,萧逸之必然是听得懂的,因为再来了一世,他依然是那样的角色,从未改变。
萧逸之抬起头看着她。他从未见过林弦歌这般激动的模样,微微蹙着眉头,嘴唇抿紧,双手压在裙边上,却能看出那攥紧的手指间止不住的战栗。
“……我是为了东晋社稷着想,再说……历代帝王,想要成就霸业,怎可能没有牺牲?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你怎会不明白?”萧逸之却并未觉得自己有错。负一人心,并不算什么,这也是他能如此坦荡的原因。
林弦歌冷笑了一声。
她重新坐下,双手叠放在膝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东晋社稷?萧逸之,你说得好听罢了。你要知道,人,本就不该做棋子,因为棋子是死物,人,却是活着的。如何?我这颗棋子,活过来了,逆了你的心思,打乱你的计策,然后,你便落败了。我方才就告诉过你,不要轻视我林弦歌!”
分明是这样娇小的一个女子,可是,却能用几句言语,便带上了千军万马的力量。她望着萧逸之的脸,面上却露出一个微讽的神情来。
屋内的气息仿佛凝滞,二人对视着,林弦歌已经平静了下来,萧逸之的胸膛却剧烈起伏着,不知是为这话中的威压畏惧,还是为自己从前所为而有所愧疚。
“林弦歌,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萧逸之终于开口,他的语气却不如一进屋时那般沉稳,而是带着几分微不可闻的恐慌。
“沈长渊与西燕有联系,你与他都来到北狄,绝非是为了我一人才如此。你们二人……定然还有别的计划!你们要对北狄动手,还是要与北狄结盟?”
想来,他本是东晋皇子,说后半句时,有些许的慌乱,兴许就是在担心西燕与北狄结盟,造成东晋不利甚至面临灭顶之灾的后果。
“你想的,都不对。”林弦歌微微侧着头,神色却有些兴味地打量着萧逸之的脸,那一双眸子水亮亮清凌凌的,竟如十二三岁的孩童一般,带着一点好奇和兴奋,在看向自己的新玩具一样,“一窝子蛇虫鼠蚁,我为何要留下其中一只?”
“你是想……”萧逸之晃了晃自己的头,难以置信地开口道,“不可能的,你们不可能做到!”
话已至此,林弦歌想要说的,尽数说完,已经不想再与萧逸之纠缠。她轻声笑道:“可能与不可能,我日后自然会知道,不过你未必会知道了。萧逸之,你能知道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沈长渊,其实是你的兄弟呢……生在皇宫,本该与你和萧逸邗一样,是天之骄子,有能耐一争大统的兄弟,可是……都是皇家人的自负,给自己埋下了这等祸根。”
说罢,她再度起身,对着窗外,微微提高声音道:“行了,这人留着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你们都进来,给他做个了断吧。”
她不想手上沾血,尤其是这样一个男人的血。沈长渊的两个守卫似乎早有准备,他们本是要直接用匕首刺入胸腔,却被林弦歌拦下。
“算了,好歹也是一国皇子,给他个体面的全尸吧。”
然而,蜷缩在角落的萧逸之却仿佛无知无觉地看着眼前的人,直到他咽下那口被强灌进去的药液,抽搐着死去时,眼睛依旧是大睁着,仍然在想着林弦歌最后告诉他的那个秘密。
“夫人,怕吗?”沈长渊有些多余地捂着林弦歌的眼睛,不让她看到人临死前挣扎扭曲的惨状。
“不怕。”
她怎会怕?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太子之死[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