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沈长渊的嗓音低沉,却有一种奇异的舒缓,令林弦歌微微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只要你想办到……最后,就一定什么都能办到……”
毋须林弦歌再倾诉什么,似乎寒光早已将地牢中的一切都告诉了沈长渊。此时,林弦歌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并不想再将今日的经历见闻详细说一遍,包括她娘亲的逝世。沈长渊就像是一个姿态强硬的入侵者,尽管挑战着她心中那道不容靠近的防线,却也令她心中另一个软弱的角落颇得慰藉。
这是她头一次被一个人这般抚慰。或许,在孩提时期,她的娘亲这般做过,但是如今她也忘了。复仇这条路太长了,一路上血花四溅,荆棘密布,她纵然手眼通天,心冷如铁,却也难免心惊胆战。
可沈长渊闯进了她的道路,用一种她无法抗拒,也从未预料过的姿态。她不知道沈长渊的秘密,但是却清楚,他也有自己的道路,甚至,他的强大和锐利,正是在那条道路上磨砺出来的锋芒。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鲜见的,林弦歌头一次在沈长渊面前示弱。她从沈长渊的怀中抬起头,寒潭一般清净的眼眸注视着他似乎因为这几分温柔而变得不似往日那般俊美而邪气。
沈长渊勾唇轻笑:“你是说,你母亲一事?若是我,忍而后定,逐一击破,总有一日,能报仇雪恨,以慰先灵。”
“你说得倒容易。”林弦歌叹了口气,却因他自负张扬的语气而心绪安定了几分,微微侧身离他远一些,整理好衣衫,这才说道,“此事牵扯众多,根系错杂,若要谋划……只怕要多费好些心思。”
“哦?你已经有了打算?”沈长渊半眯着眼,抱臂看着若有所思的林弦歌,仿佛刚刚脆弱得如同孩子一样的她是自己的错觉。
林弦歌眼见着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抵在自己的额前,不由得扬起了眉,抬手便拂了去:“如你所说,忍为先。只怕近日……我就不得不先与王靖贤打个照面了。”
沈长渊见她闪躲,不甘心地又一指头戳了上去,似乎并未觉得这动作太过亲昵,反而心满意足地点头微笑道:“看样子,你心中有了打算了。那便好,小丫头,凡事皆有解决之道,失魂落魄的,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说罢,他便起身离去。从头至尾,林弦歌也未想起问一问他的来意。就好似……沈长渊的确只是为了安慰她,才走这一遭。
如林弦歌所言,她不日便真的见到了王家的人。
只因王氏暴毙,御医来诊治后依然无法,一命呜呼后,林邦彦便令府中两个姨娘着手操办丧事。王氏有诰命在身,自然不能草草了事,于是老王妃也亲自来坐镇,一样一样地理顺了,这才放心。
林弦歌与林乐仪两人,虽是未出阁的女儿,但也在老王妃的意思下帮着准备。东晋的女儿家,琴棋书画倒还在其次,管家理财却是最得婆家欢心的才干。林弦歌心中却觉得有些可笑,分明是死得不明不白的人,却要如此大张旗鼓地操办丧事,要上好的棺木和浩大的仪仗,不过是为全王府的脸面。可见,人的身后之事,虚情假意往往多过真心哀悼。
葬礼前,王家的人自然也都来了。王靖贤和王夫人心知肚明,王氏刚刚倒戈几日,便命丧王府,大多是林邦彦的手笔;但这二人却是心里有苦说不出,总不能堂而皇之地将这事抖落出来吧?于是便只好作出一副戚戚哀哀的样子,在灵堂里低头抹泪。
“弦歌见过外祖父、外祖母。”林弦歌刚刚与林乐仪清点过今日家仆下人所披的白麻布数量,刚想进灵堂歇歇脚,便瞧见王家夫妻二人在灵堂里与老王妃叙话。她与王家人并无血缘上的联系,但因王氏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便只得称一声外祖父母。
王夫人有些跋扈地望着眼前两个姑娘,不知是故意还是的确口无遮拦道:“你林家的几个女儿,我看都不如彤儿,怎么,如今亲娘去世,还不将彤儿接回家来吊唁?”
老王妃在一旁皱起了眉头,正待开口,只听得林弦歌悠悠道:“回外祖母,我们姐妹两个蒲柳之姿,自然不如大姐姐花容月貌。只是容貌平平不算过错,大姐姐惹怒了父王,回不回得来,还得瞧父王的意思。”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王夫人话音未落,却被一旁王靖贤的眼色拦下。
他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面颊清瘦而有凹陷,一副仙风道骨的文人面相。王靖贤走出两步,望着林弦歌,沉声道:“林弦歌,你就是那个靳家的丫头?”
竟然先提靳家,莫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林弦歌微微蹙眉,应了一声。前世她对王靖贤也有几分了解,因为他是朝中为数不多的皇帝的亲信。当日三皇子与太子夺嫡,王家与沈家一样始终中立,一文一武,稳定朝中局势数年之久。
“外祖父莫非与靳家也有旧交?”林弦歌出言试探,暗中却捏紧了衣袖。
王靖贤却不上钩,只淡淡道:“当日都是同朝为官,自然识得。”
因东晋最忌女子谈论政事,老王妃在一旁听着,暗中递了个眼色给林弦歌。所幸王靖贤也是个不苟言笑之人,想来也不屑与林弦歌一个年轻女子多谈两句。
这头王夫人抚棺哀恸,口中念来念去都是她那苦命的兰儿和彤儿,正拿帕子擦着
第三十三章 归来[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