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弦歌起身向竹林深处走去,也不管沈长渊和寒光一直跟着。竹子青翠直挺,她的绣鞋轻轻踏在纷落的竹叶之上,也不免被晨露沾湿。
“今日,沈小将军是来带人走的?”她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向身后的主仆二人。
沈长渊摊开双手道:“你倒是开门见山。我还特意给你做了个礼物呢,谁知就被那小孩子拿走了。”看林弦歌不为所动,他若有所思地侧着头笑道:“若是你实在无人可用,不如我把寒光送了你如何?”
这话说得随意,寒光背后却渗出一层冷汗。虽然沈长渊喜怒无常,又颇有几分心计,但若跟着林弦歌这般杀人不眨眼,还能想出用死人骗人的法子的主子,他总觉得更可怕一些。
林弦歌也没把他的话当真,圆润的瞳孔一动不动地凝注着沈长渊那张桃花泛滥的脸:“不必了,我与沈小将军不过是做了场交易,并无什么交情,值得沈小将军帮我至此。”
“也是了。”两人相识也算有几日了,这还是沈长渊头一次在嘴上认同她的话,“你这般智谋,下手又狠,只怕就算身边没有一人,也能血战到最后呢。”
“过誉了。”林弦歌随手扯下一片竹叶来捻在手中揉搓。
山雾尚未散去,竹林中尚且笼着一层薄薄的轻纱。二人在竹林间踱步,虽然交谈不多,但如此平和宁静的相处,却是相识以来的头一回。林弦歌心中其实对沈长渊已没了什么恶感,毕竟他那轻浮纨绔之态皆是作假,他的秘密,只怕不比自己的少。
“前日,我答了你三个问题,但其实,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你。”林弦歌率先开口,只见沈长渊正斜倚在一株较为粗壮的竹子上,似笑非笑地眯着眼看她。
“随意问,但是我未必会答你,若是把柄落在你这丫头手中,只怕我下场可要比你弟弟还惨上百倍。”
沈长渊自然是有他的秘密的,否则也不会对林弦歌百般试探,不会年过十七还未入仕,不会做出那副轻狂之态来藏拙。但是他很识相,林弦歌想,他拿到了自己手写的前世机密,却能耐得住不去寻求真相,只怕他对自己的戒备也是不少。
“放心,你现在在做,将来要做的事,只要不妨碍到我,我是没兴趣的。”她淡淡道,目光探索一般在沈长渊华美精致的红袍一角上游走,“我只想问,你十三岁那年是否曾有一劫?你是如何度过此劫的?”
沈长渊先是一怔,随即伸手轻佻地挑起了林弦歌的下颌,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在她光洁的皮肤上点了一下道:“哟,这陈年往事你都打听到了,莫不是心悦本公子,才对本公子的过去这么上心吧?”
被冷冰冰地横了一眼,自来风流无双的沈小将军才轻咳一声,正色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十三岁那年的十月初十,跟着母亲去京城外替外祖一家上香,刚好遇上一伙强盗,那时我习武已有小成,便拼命护着娘亲,可是寡不敌众,我身受重伤,拼命爬到官道上,这才被过路人救下报官,捡回一命。”
十月初十……林弦歌微微皱眉,这正是前世自己的死忌,莫非,正因这个巧合,沈长渊今世才跟着一起复生了?还未及她深思,那只作乱的手却直接捏上了她的眉心,她正要发作,沈长渊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潋滟的波光却让她迟疑了片刻。
“小丫头,成天皱眉头可不好,你才多大点儿,就那么老成,日后真的及笄了,还不得更老气横秋?”沈长渊的笑似乎是每日都挂在脸上的,风流恣意,艳丽无双,全仰仗他那一副好容貌。然而,这次的笑容似乎有些不同,那勾魂摄魄的功力还在,只是眉眼间仿佛褪去了些什么东西,真诚得一时令林弦歌嗔目结舌。
上一回,他问了自己的目的,却仍然借寒光以帮她在龙门寺布局,今日还似乎卸下了些防备,是否说明,自己的目的不仅不与他背道而驰,反而与他一致?
林弦歌心中有些不确定,兀自垂头思索着,全然没有注意到素来轻浮惯了的沈小将军已经笑着越靠越近,手也搭在她肩头,似乎是要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直至她抬起脸,才猛然发觉对方温热的气息。她眼神一冷,正要以肘击教训这登徒浪子,却忽然听得耳边嗖地一声,一支寒光利箭自耳边擦过,还未及反应,沈长渊便搂住她向左方闪躲,同时空下来的右手自袖中摸出什么东西来向前方丢掷。
一声闷哼,显然,沈长渊的暗器功夫尚且不错,一击即中。
第十九章 竹林密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