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庄中心医院,夕阳西下,暮光为出租车橙黄色的车顶镀上一层晕,好像海面上的金光。车从住院部的正门驶过,纸花、蜡烛、一张张悲痛的脸……海都市民自发组织了悼念,从周一到周五,整整五天,人群不见减少,夜风中有人轻吟挽歌,阴影中有人泣不成声。
便是汽车经过,也都不自觉放慢车速,向医院这里行短暂的默哀。
出租车后排,方棠和绑着石膏的邝茳齐凝望向这气氛凝重的景象,心中百味杂陈。
今天是周五,提早放学,两人没有去武馆,没有去任何地方,他们要去参加一场葬礼。
出租车在云间殡仪馆门口停下,这里粉墙黛瓦与葱郁山峦交相辉映,古朴端秀。
兰笋山坐落在他们的目光极尽处,连绵起伏的山岭伫立于暮色之中,如同一个庞大的黑影俯瞰着人间。
方棠扶着邝茳齐,两人一袭黑衣走进悼念瞻仰大厅,巨大的遗像悬挂在他们的视线正中,黑布团花,白色奠字。黑压压的人群就像凝固的海洋。
他们径直走到遗像前。
照片上,于海洋的笑容温暖而坚定。
他们心中的那股烈火越烧越旺,方棠松开邝茳齐,弯腰放下两束白花。
转身,身着白色孝服的死者家属面色沉痛,没见于海洋的夫人。海都风俗,孕妇不能参加葬礼,哪怕死者是自己的丈夫。方棠、邝茳齐走向他们,送上礼金,低声说:“节哀顺变。”然后没入人群,成为黑色海洋中的一员。
人群中,邝茳齐突然动了一下。
“怎么了?”方棠问。
“那人我认识。”邝茳齐说。
两人缓缓走到一个低着头的人前,那人看到他俩的脚,抬头,一脸的伤痕,鼻青脸肿,黑衣服也七歪八扭,整个人狼狈不堪。
邝茳齐皱起了眉。
“是你啊……”利桢对他笑了笑。
他是那天火灾中张明志救出来的护工,事后和邝茳齐在警察局见过面。
邝茳齐点点头,注视着利桢。
后者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像是来参加葬礼的,苦笑,“我是来参加老爷子葬礼的,没想到一进去就被人赶出来,他们说我害死了老爷子,要告我故意杀人,要找法医解剖老爷子的尸体,认为是我嫌老爷子碍事,影响到逃命,就杀了他。我……我不想解释,但想到他们要解剖老爷子的遗体,就气不过,和他们打起来,结果就……”
邝茳齐眼中浮现起愤怒。
“这也太过分了!”方棠皱眉,他不知全貌,但他想到了于海洋。
于海洋的家属是找不到杀人凶手,而这个老爷子的家人是要把杀人犯的帽子往无辜之人的头上扣。两个极端。这世界太他妈荒唐!肇事者在逍遥法外,而无辜者却要遭遇没有道理的指控!
他心里那股火愈烧愈烈。
“对了!”突然,利桢说,“还记得那天掩护你们出来的那个大叔吗?他的葬礼今天也在这儿办!”庄壁总是来特护病房“调戏”周峥嵘,所以他见过。
“庄壁?”
“对,就是他!”利桢说,“他是龙骧集团的老总,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厉害的人竟然为了掩护你们死了。我一直以为有钱人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的葬礼在二楼,我刚才已经去哀悼过了。
“他这一死,他的孩子该怎么办啊!那孩子我见过几次,是个好孩子,据我了解,他母亲在他三岁那年就死了,现在他爸也死了,这么大个龙骧集团群龙无主,他一个小孩怎么镇得住底下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叔伯啊!”
“龙骧集团?”方棠问。
他在同班同学的讨论声中听到过这个名字。据说是海都规模最大的安保公司,前身是黑帮。既然是黑帮,那么肯定有不少人放不下喋血街头的往事,要把手伸到地下,做那些违法乱纪之事。一个小孩子,想要镇住这些不听话的叔伯?还真是困难。
“对,就是经常能见到的那个龙骧集团。”利桢说。他顿了顿,抬起腕表,“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一步。”看向邝茳齐,“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去哀悼一下吧,毕竟,他也算你的救命恩人。”
邝茳齐点头。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落山,一望无尽的夜空中繁星如梦,一辆接一辆黑色轿车驶入停车场,光束刺破黑夜。利桢招了招手,示意再见,消失在夜色中。
“快六点了吧?”方棠问。
来之前,他们查询过云间殡仪馆的营业时间:上午6:00下午6:00。六点之前,所有人,包括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都必须撤离。驻扎在附近的云间区城市护卫队会过来封锁,拦截兰笋山上的妖魔入侵。
虽说已经很多年没发生过妖魔入侵了,但绝不可懈怠。灾难总挑懈怠的时机发生。
6:07。悼念的人不见减少,反而愈发增多。
6:15.于海洋的悼念仪式进入尾声。方棠和邝茳齐上二楼。
一个巨大的悼念瞻仰厅外,人群黑压压的,全都黑衣黑裤,三个五十多岁的半老头子正交谈。他们西装革履,脑袋上没有几根毛,却梳得油光水滑,一个个大腹便便,走起路来的样子非常“稳重”。
一群三十来岁的壮年男人手交叉在身前,毕恭毕正,在等待入场。
厅内悲恸如山般沉重。而厅外,气氛凝重的仿佛丢一根火柴就能点燃。不少路过的人被震慑到,特意下楼从另一边的楼梯上来,不敢从这里过。
“好大的阵仗。”方棠说。
二人走近,有人认出邝茳齐,交换眼神。
没听说庄壁和邝司令有私交啊,为什么邝家的二公子会来庄壁的葬礼?
理所应当的,
第52章 妖潮[1/2页]